“平心而论,那位顾姑娘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陆宅正堂,一对年轻男女对面而坐,女子略显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似笑非笑地感慨着。
陆沉饮了一口清茶,品着上等好茶的清香和她这句话里的意味。
先前那惊鸿一瞥,他能看出顾婉儿的容貌极其出众,否则她也无法被评为京中五大花魁之一。
当时她从马车中出来,外面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霎时间安静,甚至还有一些年轻文人露出痴傻的神情,可见这美色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然而美则美矣,顾婉儿与厉冰雪在气质上相比却要逊色少许。
虽然已经认识很久,这还是陆沉第一次正面打量厉冰雪的相貌。
视线所及之处,但见她清颜白衣,青丝墨染,顾盼神飞,飘逸出尘。
不像顾婉儿那般美得比较模糊,难以用言辞准确地形容,厉冰雪则是浑身上下显露出独特又清晰的冷冽气质,宛如三伏天中的冰镇果酒一般沁人心脾。
她今天穿着纯白的圆领袍衫,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织出几缕花边,束拢的衣领衬托着修长优美的脖颈似白玉无瑕。
相较于其他女子在发饰上的精心打扮,厉冰雪只是简单地绾成马尾,用一根银簪挽着乌黑的秀发。
陆沉的目光并无侵略性,但是被这样打量着,厉冰雪不禁轻轻咳了两声。
“今天有劳厉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陆沉收回视线,直接略过对方先前挑起的话题,诚心实意地道谢。
厉冰雪这几天不曾闲着,她代表其父探望一些住在京城的故交。昨日收到陆沉派人送去的信,她便推掉今天约定好的拜访,带着麾下亲兵来到陆宅,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个麻烦。
在同辈人当中,委实没有比厉冰雪更合适出面的人选。
听到陆沉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厉冰雪嘴角微微勾起:“我记得江华城归顺的那个晚上,家父破天荒地饮了一杯酒。虽然他从未对我们这些子女说过,可我们都知道他心里郁结难言,江北七城重归大齐,于他而言是值得浮一大白的快事。”
见陆沉想要开口,厉冰雪轻笑道:“先别急着自谦,我不会将功劳全部推到你身上,但也不会忘记你的付出。若非你确实出力甚巨,家父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又怎会那般认可伱。因此,你能在需要的时候想到我,这完全不是麻烦,反而会令我很开心。”
陆沉知道自己如果再客套下去未免着相,便道:“那便不说这个谢字了。”
厉冰雪冲他点点头,眉眼间多了几分亲切之意:“如此甚好。”
“那位顾姑娘若是肯去靖州,一应开销由我承担。这不是怜香惜玉,只因她也算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被人当做工具来对付我。从始至终,她没有做一些出格的举动,还让侍女提醒过我几句,算是我对她被无辜殃及的补偿。”陆沉神色坦诚,眼神依旧沉稳。
厉冰雪道:“行,我知道你们陆家是淮州有名的富商,比厉家富有得多,在这件事上就不同你争了。”
她亦是心思晶莹剔透的女子,早就隐约察觉到陆沉和林溪之间有种朦胧的感觉,故而不会误会陆沉这番解释是刻意冲着自己。
陆沉笑了笑,随后说道:“李三郎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种纨绔子弟……”
厉冰雪轻哼一声,显然是想起两年前她刚来京城,李云义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想要结识,她本来懒得理会这种人,谁知对方得寸进尺在她面前口花花,于是被她一脚从正堂踹到门外。
不过她有些好奇,陆沉会如何应对呢?
“陛下肯定已经知道顾婉儿这件事,但是李云义做得不算过火,若他只是打着想要交好你这位边军新秀的名义,确实有些难缠。”
“难缠倒也罢了,我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何敢这样做。在广陵的时候,我曾听人说过朝堂上文武殊途,一般而言文臣不会和武将走得太近。李云义的祖父是当朝左相文臣之首,他这般光明正大地结交我,就不怕引起朝野非议?”
厉冰雪虽然在边疆待得比较久,但她接触朝堂隐秘比较久,不像陆沉属于是初出茅庐,便解释道:“李云义目前是举人身份,没有一官半职,自然不必太在意那些隐形的规则。再一个,他和你年纪相差无几,想要认识你这样的年轻俊才,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陆沉失笑道:“或许在他看来,他屈尊纡贵结识我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