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秋高气爽。
明媚的阳光倾泻人间,犹如潺潺溪水在山野之间汨汨流动。
谷地之上,数千燕军列阵以待,望着北面那座修建在两山之间的七星帮山寨。
前军都监、先锋大将杜岷甲胄在身,冷峻的目光从左到右,将山寨的防御设施悉数收入眼底。
比他想象中的土墙木栏要稍稍强一些,墙垛和箭塔的存在也说明七星帮绝非普通山贼,目前已经具备一定的实力,如果放任他们这样发展下去,的确有可能成为燕朝腹心之地的顽疾。
墙垛之后,隐约可见持枪擎弓的守军,人数大约在四五百左右。
杜岷右手扶刀,大步来到阵前,朗声道:“众位将士,拿下这座山寨,本将为尔等请功!”
“是!”
数千人挺胸收腹,语调高昂。
杜岷又道:“一颗首级赏银二两,以右耳为凭证,尔等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声震云霄,夹杂着热切的贪念。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士卒而言,当兵打仗和在田间刨食性质相似,区别在于前者的风险更大,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所以如果没有足够丰厚的奖励,士气难免会陷入低沉。
杜岷很清楚这一点,此刻他心里倒是有些好奇,对面这些山贼又凭什么锻造军心?
许总管将那个南齐陆沉说得犹如神仙一般,仿佛此人只需要随便几句话,这山中几千匪类就会变成向死而生的百战老卒,委实可笑。
也好,今天就让我杜某人来检验一下此人的成色。
一念及此,杜岷深吸一口气,挥刀前指:“杀!”
“杀!”
数千名燕军士卒高呼响应。
对面的山寨并非世间大城,甚至比不上那些普通县城的规模,从东到西只有百余丈的宽度,纵然有一些辅助的防御设施,可在杜岷这种悍将看来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燕军如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寨墙上面的七星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十余位弓手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数百燕军施放箭支,然而这零星十余支箭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反而愈发助长燕军的嚣张气焰。
如果不是在紧张肃穆的战场上,冲在最前的燕军肯定会哄堂大笑,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面露嘲讽之色。
似碎金一般点点斑斑的阳光中,喧嚣的战场两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边是以三个箭头向寨墙冲锋的燕军,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中依然可以勉强维持整齐的阵型,按照各自的隶属列阵冲刺。即便对面的反击过于孱弱,燕军也没有因此变得涣散,相反气势愈发雄阔。
另一边则是寨墙上紧张到面色发白的七星军,纵然这两个月他们接受了最严格的操练,但是此刻面对汹涌而来的燕军,直面这种千军万马冲锋带来的压迫感,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吞着唾沫,握着兵器的双手微微发颤。
更不必说两边装备上的差距,燕军虽然比不上景朝老卒,却也是东阳路调来的精锐,尤其是这四千先锋战力颇为不俗。他们的兵器泛着冷厉的寒光,身上基本都穿着轻便的皮甲,完全可以无视对面零星射来的箭支。
七星军虽然基本配备了锋利的兵器,但是有资格着甲的人是极少数,这在战场上的差别极大。
无论兵力、军容、士气还是战场经验,两边都不在一个档次。
十余架简易云梯搭在寨墙上,燕军犹如倾巢出动的蚂蚁一般快速攀登而上。
白刃战旋即展开。
谷地之上,杜岷眯眼望着前方,心中的热血逐渐被点燃,怒喝一声道:“随我杀,拿下此寨!”
身旁数百人轰然响应。
战事的进度比杜岷的预想更加顺利,这种山寨根本挡不住正规军的冲击,只一个照面山贼们就被迫向后退去,寨门随即便被打开。
“杀!”
燕军疯狂向前推进。
七星军阵中一名三旬男子仓皇地吼道:“撤!”
在厮杀仅仅持续不到一刻钟后,七星军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向北方溃逃。山寨之中房屋前后左右相连,根本不符合一座军城应该有的整齐,原本对于守军的组织和调动而言非常不利,但此时却给了他们撤退的空间。
燕军将士被迫分散,从房屋之间的道路向前追击。
“报!将军,此寨已经拿下,敌人正向北逃窜!”
一名队正快步来到杜岷面前,兴高采烈地禀道,同时语气中又有几分遗憾。
七星军跑得太快,燕军斩获极少,拢共只有十几个首级。
虽说这第一战打得干净漂亮,但是绝大多数燕军都有种不爽利的感觉,既然来到战场上肯定希望可以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