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其二,转告我朝三位将军,让他们做好随时掌控局面的准备。但是,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不希望父王的谋算最后还是要靠屠杀来完成。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得对城内用兵。”
“是。”
“其三,明早太阳升起之后,各处城门加强守备力量,严查进出城门人等。另外你让察事厅加紧对织经司细作的查捕。”
“小人领命!”
萧军拱手应下。
……
夜色泠泠,万籁俱寂。
陈府满宅挂白,哀切之景随处可见。
子夜时分,内书房中。
陈景堂枯坐案前,木然地望着前方。
仅仅数日时间,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然雪落青山。
丧子之痛、对天子和朝廷的失望、对郭言以及景朝的愤恨,犹如虫蚁一般不断吞噬着他的内心。若非还存有几分理智,他肯定会联络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与那些人拼个鱼死网破。然而每每想到景朝的强大,那位战无不胜的元帅庆聿恭,以及驻扎在河洛城外的景朝老卒,他的勇气便只能化成无尽的恨意。
门外响起脚步声,陈景堂沉声道:“滚。”
这声音并未停下,直入房中,陈景堂满面冰寒地转头,却看见一名略有些眼熟的仆人当先走进来,后面又跟着两人。
一名年约三旬的男子,平静地打量着书房内的陈设。
一名五旬左右的中年男人,双手负在身后,神态无比从容。
陈景堂心中涌起荒谬的情绪,喝道:“你们是——”
仆人身形一闪便来到陈景堂身旁,如鹰爪一般的手指按在他的喉结上,后面的话便被堵了回去。
三旬男子好整以暇地搬来一张交椅坐在他对面,中年男人则负手走到书架旁,颇为悠闲地拿起一本典籍翻开。
坐在对面的男子温和地说道:“陈大人别害怕,请不要大声喊叫。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在看书的前辈乃是袖中乾坤尉迟归,位列江湖武榜上册第八,草莽之中的绝顶高手。”
陈景堂略感晕眩,他知道一些江湖中的事情,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自家府上。
男子又指着他身旁的仆人说道:“大人应该眼熟此人,毕竟他化名崔福在你府上潜伏数年之久。他真名叫做严炯,大齐淮州清流府人氏,乃是我朝织经司密探。今夜能够顺利潜入陈府,并且知道大人这几天都会夜宿书房,全赖严炯之力。”
陈景堂大惊失色,然而还没等他异动,严炯按在他喉结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提醒道:“大人稍安勿躁。”
男子微微一笑,伸手剥下自己的胡须,又用力揉了揉眼角,随即便见一张二十岁左右年轻俊逸的面庞出现在陈景堂视线里。
他平静地说道:“我叫陆沉,现为淮州都督府锐士营都尉,陈大人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何止听过?
陈景堂这一刻脸上神情之复杂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他之所以落到眼下这般境地,根源虽然是景朝想要洗牌燕国朝堂势力,可如果没有去年边境战事的惨败,王安和庞师古等人也没办法那么快遂愿,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力求迂回。
然而去年他被南齐边军百般戏弄,广陵之战和青峡之战接连大败,后面更是丢掉沫阳路近半疆域。若非他这些年为燕朝效力劳苦功高,若非他在朝堂和军中都有很深的人脉,又怎会只是罢官这么简单,说不定会被抄家灭族。
萧望之和厉天润自不必提,最让陈景堂无法释怀的便是南齐那些战略竟然出自一个年轻人之手。
害他一生努力付之东流的罪魁祸首,此刻竟然出现在他眼前。
陈景堂努力平复着心境,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出现在河洛城!”
“承蒙大人夸奖。”
陆沉神情淡然,继而道:“不过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相比,来河洛城转一圈委实不算什么。”
在他亮明身份之后,陈景堂便有了不详的预感,强装镇定地说道:“你想做甚么?”
陆沉喟然道:“令郎不幸去世,大人心里肯定很悲痛,但如今却非沉湎苦痛的时候。景朝吞并燕国之心昭然若揭,等到他们彻底掌控军方大权,只需要庆聿恭一声令下,北地归于景朝便会成为现实。”
陈景堂领悟到对方的想法,目光渐渐冰冷。
陆沉不以为意地说道:“令郎去世之后,河洛城内风波骤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给景朝当狗。但是这还不够,只有出现更加令人心惊的鲜血,才会让那些权贵门阀回忆起景朝的残暴。十多年前北地白骨累累的景象,不应该被世人遗忘。”
陈景堂沉声道:“你想杀我?”
陆沉轻舒一口浊气,不轻不重地说道:“没错,不过在杀你之前,还有一件事希望陈大人能帮忙。”
陈景堂不怒反笑,一字字道:“你要杀我,还要我帮你做事?”
陆沉点了点头,温言道:“大人莫急,且听我细说。”
陈景堂满眼嘲弄之色,冷冷地望着这个年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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