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时候,方重勇沉默不语,脑子里一直都是河西走廊的壮阔场面。牛仙客的叙述,让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简单糊弄一下郑叔清,糊弄一下朝廷就完事了。
这或许关系到河西汉民的生存与发展。
“你是不是觉得事情难办?某也觉得非常棘手,河西兵制败坏,只怕长此以往,要出大乱子。”
郑叔清看方重勇不说话,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个……罢了。”
想了想,方重勇感觉郑叔清一直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很多想法告诉对方,也不过是鸡同鸭讲而已。
河西的兵制还叫崩坏?那几乎已经是整个大唐兵制维持得最好的地方了!
如果这个地方都出了问题,那大唐药丸啊!
方重勇都不知道要怎么说郑叔清这個人才好。这个人会做官,但做事的本事很一般。
河西走廊因为广泛屯田,番上的府兵又无法返回原籍,只能在河西落户生子,代代相传。
因此,虽然他们的后代如今都不是府兵,而是参与“兵募”“土团”一类的“制外兵”,但因为军屯的性质,以及河西“地广人稀”的属性,其本质还是原来府兵的那一套。
当然,是待遇弱化了以后的版本,赏赐什么的就别想了。
基础装备自购后交给军屯保管,绝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田地,家属亦是居住不远,番上可以抵除部分劳役。
一人逃跑全家遭殃,自给自足自成体系,再加上河西的土地兼并,被高强度战争与高比例从军家庭所抑制,这让所有在河西的士卒都只能众志成城为生存而战!
河西要是出不了强军,那才是咄咄怪事。
老郑的狗脑向来都是形而上学,不能对其期待太高。
“如果你有难处,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河西这样的情况,某也是觉得束手无策……”
郑叔清心有戚戚的说道。
此时二人已经穿过春明门进入长安城内,宵禁的鼓声已经在敲,就要关城门了。
“某只是感慨先辈披荆斩棘,为了生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开拓河西走廊,打通勾连西域之路罢了。如今河西有事,那自然要尽一份力的。
郑侍郎请勿虑。”
方重勇对着郑叔清行了一礼说道。
“好说好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你身边还没仆从服侍吧,我家里有四胞胎女仆,过两天我就把她们送过来。”
郑叔清一脸肉疼的说道。
“呃,即使你派人送过来,我也用不上啊。”
方重勇一脸无奈看着郑叔清,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才好。
四胞胎女仆,郑大人还真是会玩!一桌麻将都够了!
“嗯,倒是忘了这一茬了。不过没有关系,待你再年长一些,某再给你物色一下。
好多事情啊,没试过是不知道乐趣所在的。伱不要那么排斥嘛,这些应酬,等你为官之后都会遇到的,先适应一下也不错。”
郑叔清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方重勇的肩膀,自顾自的走了。前面就是兴庆宫,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
一身疲惫的回到家,方重勇就看到方大福等人都是面有忧色。
“为何你们都是这样一幅表情?”
方重勇看着平日里话最多的许远问道。
“小郎君,今日宫中来人前来知会,国子监不必去了。”
诶?
“说不去就不去了?”
方重勇一愣,万万没想到李隆基办事这么随意啊!
“呃,那倒不是。那位宦官有说辞,说国子监必须年满十四方可入学,郎君没有资格。圣人虽然开了口,但仍被国子监祭酒拒绝。”
许远面色尴尬说道。其实他们都知道有这个规矩,但想着方重勇背景也不太一般,或许有特例呢?没想到还是不顶用。
不过想想也是,国子监乃是类似张九龄那样传统文人的自留地,硬顶李隆基也不是稀奇事,方重勇对此倒是非常理解。
“不去就不去吧,我还乐得一身轻松呢。”
方重勇叹了口气,谁被这样耍一下,都会觉得很不爽的。
“对了,那位宦官还说,会给小郎君指派一位老师来讲学。小郎君想学什么,他便教什么。”
许远凑过来小声说道。
“明白了。”
方重勇点点头,跟方大福说了一声,让对方收拾出一间专门的书房来。他自己则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房,在桌面上铺开大纸,点上蜡烛,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