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符的材质与款式,则决定了调兵的数量上限。郭子仪手中和桌面上的那个,是层级最低的一种,最多只能调动五十人。
“边军假扮盗匪,截杀僧侣,抢劫绢帛……”
崔希逸沉吟不语。
这种破烂事,他早就听说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下令严查,最后不了了之。
实际上,也只能不了了之。
戍边苦!
这三个字的分量,长安中枢的大老爷们是体会不到的。
又要边镇将士奋勇杀敌,每次战后又只是赏赐些许官职爵位,长此以往,边镇哪里能不出事呢?
每次劫掠,实际上这些丘八们按比例分下来,也没多少钱。或许去凉州城里喝个小酒,玩个胡姬就没了。
其实这些人也就图这么点快活,他们的要求不高,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为了这点事就把河西节度府闹得鸡犬不宁,实在是没有必要。
赤水军因为粮饷最高,而且常常由节度使亲自管理,驻地还在凉州城旁边,所以类似的事情比较少。这可是由大唐中枢直辖的王牌军,也确实犯不着干类似的事情。
可是河西走廊其他各军,那可就说不定了,白亭军只是倒霉,恰好被方重勇等人抓个正着罢了。其他各军,也没有谁敢拍胸脯说自己就是干净的。
“这样吧,本节帅点齐两千赤水军,今夜就奔袭白亭军驻地,将其围困,然后把鱼符的所有者找到,再让他揪出来一些同伙,明日于凉州城门外斩首示众,小郎君可还满意?”
崔希逸试探问道。
如果是赤水军干的这件事,那估计只能让王忠嗣出面摆平了。但一个小小的白亭军,崔希逸还是有把握的。
这位方衙内在山坡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心里有气没发出来,是应该让这位衙内出口气,顺便整顿一下河西诸军的风气。
崔希逸觉得,他已经很有诚意了。
毕竟他也是节度使啊!
“诶?这样不妥当呀!崔节帅,有句话叫捉贼拿赃,捉奸捉双。崔节帅要是光拿着一个鱼符去白亭军找人,打草惊蛇不说,那帮丘八们只怕早就想好了说辞,比如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被歹人捡走了之类的,总之要撇清关系很容易,赃物他们也定然藏好了外人很难找到。
反倒是赤水军兴师动众将他们的驻地围困,本来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到时候要是找不到赃物,崔节帅被白亭军使反咬一口怎么办?
挑动诸军不和可是大罪呀!”
方重勇摆了摆手,侃侃而谈说道。
崔希逸一愣,细细揣摩了对方这番话,心中不由得收起对那些来自长安权贵子弟的轻视。
这孩子不太像是不学无术的长安权贵子弟啊!刚才的话入情入理,环环相扣,这真是一个九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话么?
“那小郎君以为应该如何?”
崔希逸沉声问道,不由得有点期待对方能交出什么答卷来。
他这才回过神来,眼前这“孩子”,可是有官身的!对方现在已经是凉州城内的官场同僚,不能再将其当做孩童看待了!
神童刘晏、李泌,都是十岁以前就有官身了,这种事情虽然少,但也真不是特例。
“崔节帅,此事因我而起,所以我就不麻烦节帅了,我自己便会处置。
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凉州府的州府参军啊。整顿不法,本就是州府参军的权责之一,不是么?”
方重勇微笑说道。
这话听着像是那么回事,不过仔细想想就有点奇怪了。
因为职务有相关权责是一回事,具体怎么行使权力,则是另外一回事。
比如说边镇各大节度使,现在除了剑南节度使外,都已经集中人权财权物权于一身,理论上边镇已经是节度使的一言堂了。
但实际上这只代表节度使可以干涉相关权力的运作,而不代表什么事情都在节度使的管辖之下,更不能说明节度使只手遮天,节度府内一切他说了算。
事实上,节度使之所以有强弱之别,正在于此。
弱势的节度使,多半文官出身,无法干涉原有“营田使”“度支使”的分项权力。
就如同方重勇的官职“州府参军”,虽然可以管凉州城内的任何事,但他行使权力需要对应的渠道与人手,这些恰好又是他所不具备的。
白亭军五十人出动抢劫杀人,难道知情者就只有这五十人么?
白亭军军使,难道就不知道此事?
这是一个很好猜测的小问题,在脑子里转一圈就会有答案。
“此事不可莽撞,要从长计议……”
崔希逸面色尴尬说道,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希望不是熊孩子自作聪明,最后还得他来擦屁股。
“节帅请放心,事情办砸了,某自请返回长安领罪便是,可以现在就写下一份保证书为凭据。”
方重勇似乎看出崔希逸的犹疑,大包大揽说道。
第三章,今天还有,票都投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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