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的款式毕竟不是文字绘画,其中也融入了画匠工匠们的心思,有些技巧甚至是代代相传,成为传子不传女的独门秘籍。
每一款布料问世,其实都是工匠们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布料上。工匠们不理解西域那边过来的粟特锦要表达的意义,仿制出来的东西,便没有神髓,只是粗粝的模仿。
长安权贵们见惯了好东西,能忍得住这种大忽悠?
到时候郑叔清不但不会立功,反而还要被李隆基治罪!
老郑不是傻子,知道不行,就让工匠们放手一搏,按自己的想法来仿制粟特锦。
好消息是,这种仿制粟特锦,看上去比原版似乎更好一些。
这也很好理解,大唐在丝织品行业,原料方面碾压西亚地区。蚕宝宝都是人工喂养,养分充足,吐出来的丝粗壮而长纤维,光泽透亮大气。
坏消息是,稍微……有点点不太像粟特锦。
原因其实是很好理解的。
郑叔清给方重勇描述了一下他从纺织工那边打听来的消息。
西域那边过去的蚕丝,不仅有唐国国内产的,还有西域各国产的“野蚕丝”。野蚕是没有经过人工驯化代代筛选的原生蚕。
吐出来的丝,又细又短。
然而错有错招,西亚那边混合蚕丝编制出来的粟特锦,反而带有别样风情。
为了保证丝绸之路上的高利润,西域各国,对唐国的养蚕技术,实行了严密的技术封锁。虽然这个事情让方重勇无法理解,但事实就是如此,最害怕丝绸技术被西亚掌握的国家,反而不是大唐。
对大唐这边各种畅销商品的技术,最在意的国家也不是大唐本身,而是丝路上的其他国家。
这些国家担当着“技术围墙”的责任。
再加上西亚那边的绘画以方正硬派著称,而唐国的布料图案以圆润饱满而著称,二者风格不同,简单照抄,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所以老郑麾下那些工匠编出来的,不能说不好,但是不是“粟特锦”,还真要两说!
这种情况,就好比说李隆基要去弹电子琴,但唐代没有电,所以工匠们就只能搞出钢琴来。钢琴是很好,然而它有没有电子琴那种破音色呢?
会不会李隆基就是犯贱,就是喜欢电子琴那种调调呢?
很难说。
这也是郑叔清跑方重勇这里来叫救命的原因之一。
“我觉得,仿制的粟特锦,是比原版要好的。”
方重勇将两款布料的碎片拿在手里比划了一番说道。
“不要你觉得啊,你觉得不顶用,要圣人觉得如何才行。”
郑叔清怼了一句,眼巴巴的望着,希望这位大唐小神童能有点子,哪怕馊点子也行。
“圣人圣人圣人,你哪句话不离圣人?你又不是圣人养的……”
方重勇话说了一半,停下来不说了,那三个字太侮辱人。哪怕他跟老郑已经有了比较深的私交,也不能那样口无遮拦。
“你啊,就是完全不懂我大唐的官场。”
郑叔清叹了口气,也没去计较方重勇的失言,继续说道:
“你以为左相右相,尚书侍郎,刺史御史,他们很了不起对吧?他们手握重权,可以决定一般人的生死对吧?
其实呢,大唐的运转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圣人想做什么,就要有什么。除此以外,都是虚的,裱糊给外人看的。
就像是你之前没有进国子监,其实是圣人觉得那样苛待了你家。国子监两千多学生,长安城内随便哪个坊,哪里找不到几个国子监监生?
国子监出来的学生,哪怕未来就是科举考上后被授官,也不过是……”
郑叔清指了指自己说道:“不过是圣人的一条狗。”
“而且很多人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如蝼蚁一般被人随意摆弄。
后来你被破格入学弘文馆,我原本以为你要飞黄腾达,但现在……我又看不明白了。
废话不要多说,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唉。”
“当然有办法。”
方重勇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好,要多久见效!”
郑叔清满脸激动,他现在恨不得叫方重勇叫爹。
“就今天。”
方重勇淡然吐出三个字。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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