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点傲气,人家反而不信。
很多事就这么奇怪,你平易近人他们不信,认为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只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才能显出精贵来。
我不去才是正常的,去了反而不妥。
辛苦了几个月,杀了那么多吐蕃人,现在便是收取胜利果实时候。
以后的沙州军政,便是我说了算。”
方重勇语气冷淡的说出了让阿娜耶心惊又难以置信的话。
通过这几次出征,方重勇已经向沙州各界人士证明了自己掌控军队的能力。
在边镇,没有军队,那就啥也没有,多少钱都是别人的。方重勇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摆脱了“单车刺史”的尴尬,把沙州的军政民政都掌控住了。
既然掌控了军队,那么本地大户也好,西域大胡商也好,低姿态来跟自己打交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没理由把这些人惯着。
“呵呵,看不出来,你现在可真厉害了呢!”
阿娜耶口嫌体正直一般的讽刺了一句。
“是啊,不过那些都是些没用的。”
方重勇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张大纸,交给阿娜耶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要严格执行学习计划。
不管是读书学习还是锻炼身体,不管是兵法韬略还是刀法箭法,都要跟上。
要严格时间管理!不能虚度光阴!所有的娱乐,全部禁止!
你要监督我,要是我违反的话,你可以拿戒尺打我掌心!”
方重勇脸上带着一种怪异的认真,令人动容。
“你都是刺史了,还学这些做什么……”
阿娜耶一阵阵无语,方重勇难道还没察觉到他自己已经是个朝廷大官了么?
“你不懂,什么东西都是虚的,财帛,官位,美人,圣眷,人脉。这些东西以后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唯独自身的本事是实实在在的。
我可以对弱者仁慈,但不能祈求强者的恩赐。
不学习又不锻炼,怎么变强?”
阿娜耶被这句话给镇住了,很久之后,她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主动握住方重勇的手说道:“我记住了,以后你要是偷懒,我会打你手心的哦。”
……
明代以后,嘉峪关变得赫赫有名,乃是北方长城的最西端。用“天下第一关”来美誉,一点也不过分。
不过现在的嘉峪关,并未修关城。只是在某些关键地段修了几处烽燧,多半还是汉代的遗物。
而唐代的西北防御体系,崇尚“机动防御”,将河西走廊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
因此嘉峪关附近的设施,多半还是服务于调兵,以及来往商贾旅客,所以还远远谈不上是“固若金汤”。
北面的黑山和南面的文殊山,形成了一道沿着讨赖河而去的大峡谷,这也是肃州通往瓜州的主干道,最宽的地方居然有二十多里!
黑山以北,是茫茫沙漠,要从瓜州绕路到肃州,可以走这条路。但只能用骆驼,不能用马匹,途中没有补给点,没有绿洲,多达百里的路程,可谓风险不小。
而文殊山与南面祁连山脉之间,是容纳讨赖河的大峡谷,河流东面比西面高数十米!大峡谷宽近六百米,让人望而兴叹,这里是嘉峪关的天然防线。
峡谷不仅高低落差大,而且还很陡峭,都是刀劈斧砍一般的悬崖,其中只有最南端的一处地势稍平。大唐在这里架设了一座木桥名为“天生桥”,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而过。
要么走重兵把守的大峡谷,要么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生桥”。在没有建设关城的时代,怎么防守嘉峪关,无论是对东面的那一方,还是对西面的那一方来说,都是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唐军与吐蕃军在这个战场上已经多次交手,不管是讨赖河沿岸,还是在天生桥,双方都有短兵相接,并且互有胜负,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今日情况出现了变化,吐蕃军开始集结了!
嘉峪关黑山东南面一处较高的山丘上,河西节度使王忠嗣正在带着几位军中高级将领观摩战局,全盘指挥。
“节帅,吐蕃军这是要反客为主啊!”
说话的这位壮汉叫马元庆,赤水军副使,在这里从军已经很多年了,比王忠嗣的资格老很多。
他指着山丘下方唐军阵线前方的木栅栏说道。
木栅栏前面还布置了一道拒马桩组成的阵线,用于固定军阵的基本形状,不至于被吐蕃骑兵一冲就散了。
嘉峪关峡谷的宽度是足够数万人在此排兵布阵的,因此很考验指挥官的战术水平。
“来多少杀多少便是了,不妨事的。”
王忠嗣摆了摆手,淡然说道。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空出北面的沙漠地段,没有派兵防守。如果吐蕃人够聪明,一定会派兵从北面迂回,穿越百里沙漠,绕道去唐军后方,然后试图击溃唐军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