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唐泽之前的生活资料?”贝尔摩德很快从他弯弯绕绕的说话内容中,抓到了重点。
理论上,杀死了唐泽昭的库梅尔只在他来到东京之后与他产生过短暂的接触。
关于唐泽夫妇的研究资料本身,或许库梅尔是有动过一些私下的手脚的,但那是不应该表露出来的信息量,他必须慎之又慎,完全当作自己什么都不了解来处理。
唐泽颔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轻松口吻,一副不知道自己在讨要什么东西的样子,一脸无辜地回答:“正是。不给演员详细的剧本,要如何让角色打动观众呢?你比谁都更了解这一点。”
贝尔摩德闻言,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他脸上那非常符合唐泽昭长相的表情风格。这种无辜的,稍显困惑的神色,放在这张轮廓柔和的娃娃脸上,显得分外委屈无措。
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明明把唐泽昭的身份扮演的很好,好到以假乱真,以洞察力出名的cool guy对他的存在一无所觉,好到波本对他的假面厌恶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好到真的如同组织预料的那般,吸引到了来自心理学界的目光。
这种程度的玩弄人心的小怪物,还需要其他资料辅佐自己的演出吗?
贝尔摩德并不太相信。
“真的是为了这个目的?你是可以脱离剧本,即兴发挥的天才,你会迫切需要那些辅助资料吗,共犯君?”半是认真,半是试探的,贝尔摩德这样说着。
唐泽将喝干了的茶杯放在桌上,指尖敲打了两下杯壁,清脆的共振声,在一片纯白的瓷杯当中回响着。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他手中的杯子上,思考着这是什么暗语的贝尔摩德,因此错过了唐泽脸上一闪而过的挫败神情。
啧,失算,话题应该再慢一点的,现在提出这个问题,操之过急了。
不过没关系……
唐泽翻了翻手腕,向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空杯,几滴残存的红茶在杯底卷动着。
拿出了更加漫不经心的口气,唐泽说:“谁知道呢……或许也有我的私心吧。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借口,也是个好时机,不是吗?共犯者应该给予最基础的人道援助。”
凝视着在杯子当中轻轻滚动的茶水,赤红的液体在纯白的空杯中尤显得刺眼,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危险”“残余”之类的不祥词汇。
贝尔摩德扬了扬眉头,稍微明白了一些他的意思。
借此机会,探明组织在唐泽昭此人身上了解到的东西,这或许是能进一步处理他手头那些棘手资料的办法。
波本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旦展现出分毫异动,库梅尔就将自身难保……
越多了解到认知诃学的研究情况本身,对他来说,能操作的空间和机会就越大。
波本素来敏锐且尖刻,但他有一个很大的劣势。他是向组织输送情报的人员,组织反过来交给他的东西并不多——朗姆是个疑心病极重的家伙,偶尔会比琴酒更加夸张,谨慎到近乎怯懦,行事保守而小心。
哪怕是为组织工作多年的波本,他也不会放下戒备之心……
所以波本最大的劣势,就是他并不真的了解认知诃学本身,也没有接触过这种最核心的组织机密。
与他不同,库梅尔的代号,正是计划的一部分,库梅尔,是银色子弹的重要配方之一。
如果琴酒是最锋利的矛,那么库梅尔身上生长出来的分支,就是最坚韧的盾,组织对他寄予了厚望,拿他的突发情况当做幌子,可以争取到超过权限的支持……
不愧是这个奸滑的小子。
她才不相信,冲出去保护angel的时候,他有深思熟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事态一转,却又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游刃有余……
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呢。
贝尔摩德缓慢摇了摇头,拿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一边慢慢地擦拭,一边无奈地轻笑了两声。
“好吧,your turn。不过,不论做了多少准备,你都要切记,波本是头鼻子很灵的猎犬……动作要小心啊,共犯君。”
唐泽的回答,是抬了抬已经空无一物的瓷杯。
“我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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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推了推鼻梁上的大墨镜,有些紧张的宫野明美清了清嗓子。
她能拿出来在社会上活动的身份不多,唐泽之前提到过,会给她安排设计一个合理的新身份,但目前为止,她能比较方便地拿出来伪装的身份,就只有……
“我这样,在医院里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不安地扯动了一下身上色彩过于明丽的外套,宫野明美忍了忍,还是看向浅井成实,小声问着。
“不会的,你放心吧明美。”浅井成实甩了甩脑袋后的高马尾,微笑着说,“这里可是心疗科,而且是附近几个町市里,最出名的心疗科……你这个样子,绝对不算很显眼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在这里看起来,精神只是普通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