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
安娜的睫毛眨了一下。
她仿佛难以置信的重新放大照片,不是放大画家手里的《牡丹图》,而是身后的背景。
得到曹老写给孙子的题字以后。
顾童祥虽然一度美得跟范进中举似的,脸差点笑得抽筋。
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终究没敢把“曹老说我孙子一枝独秀!”的说辞,拿着大喇叭放在书画铺前叭叭的喊,弄得满天下人都知道。
万一招摇的曹老不高兴。
岂不是耽误自家宝贝孙子的前途了么!
顾老爷子把那幅字挂在了自己书房里,还特地做了個玻璃罩子把它保护在里头,很风骚的以此做背景发动态。
心态酷似一位羞羞答答半掩门的风尘……老头。
对面的姐姐看过来,看过来嘛!
你就看嘛!
看懂了,我就让你嘿嘿嘿。
你自己看懂的,可不是我主动要炫孙子的哦!
他高估了安娜的书法赏析水平。
对外国人来说,绘画要比电影抽象一个大台阶,书法又要比绘画抽象一更大的台阶。
安娜第一眼没有认出来,那副苍劲有力的大字上写得什么,但她看懂了……最后画纸上的那枚印章。
她不认识顾为经的印章,也不认识那枚在曹轩的绘画作品中都稀罕的凤毛麟角的【静和斋秘笈】的收藏章。
但最后那枚篆体的【曹轩】的大印,伊莲娜小姐却不可能不认识。
今天她才看了好几小时的关于曹轩的记录片。
那方私章,则是曹老作品里最标志性的私人标志,就像达利特殊的花体签名一样瞩目。
【艾略特,麻烦请帮我查一下,这张照片背后的那幅大字上面写的什么,我非常着急要。】
安娜选中保存在相册里的照片,发送给自己的秘书小姐。
然后她似乎终于关联起了脑海中的记忆。
开始向上翻找着聊天记录。
终于。
一条信息映入眼帘,那是曾经顾童祥推销他孙子的聊天消息。
【他今年可能就要在画展上出道,不知道您这样的收藏家是否会愿意去关注他的作品。若是您能给他些指点,我会非常的感激。】
【他叫顾为经,今年十八岁。】
安娜轻轻吐气。
看了这条消息良久,重新把屏幕切回顾童祥刚刚分享的照片。
“是你么?”她望着那幅字。
屏幕上。
顾童祥的嘴角高高勾起,像是得意怒放的菊花。
——
顾童祥的嘴角微微抽搐,像是枯萎皱褶的老菊。
翌日午时。
仰光顾氏书画铺的二层书房内。
“重画,这都一上午了!咱认真点好吧。”
勾线笔被插回洗笔筒里,重重晃动的水波,仿佛显示出主人对难以雕琢的朽木的不满。
趴在旁边茶几上晒太阳的阿旺打了个滚,让自己晒的更圆乎一些。
听到一边的响动。
它懒洋洋的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扫向了顾老爷子,百无聊赖的“喵”了一小声,用做轻蔑的附和。
那神情仿佛在说——
呵,老头,画成这样子,咱阿旺都瞧不上你。
顺便伸出圆脑袋在茶几的边角处留下了一两个小小的齿痕。
狸花猫是一种性格野野的猫主子,有猫中哈士奇之称。
经常习惯在各种各样的纸箱、沙发腿、电视柜底座这样的地方磨牙磨爪子,发泄旺盛的精力。
阿旺上周刚刚被酒井胜子捉去修了遍爪子,日常吃的猫条和猫眯罐头里添加了骨粉和小块的冻干生肉,便能起到磨牙的效果。
按理说不需要额外的磨牙。
可它就是莫名的很中意顾老爷子书桌里那只喝茶的小茶几。
大概这只原木茶几啃上去,能够给猫猫提供在河边大树上扑麻雀的快感。
顾老爷子听着身后传来阿旺拿他最喜欢的茶几,苦练捕食技巧的吭嗤吭嗤的细碎声音,脸上露出心痛的神色。
“专心!”
顾为经紧锁眉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对自家爷爷心猿意马的模样提出批评。
“人家阿旺啃个破木头桩子,都认真的咬了一上午,您画画怎么能没个静气呢?”
“破木头桩子?开玩笑吧!这是我找老广客户特别定做的原木工艺茶墩,可用了一幅15尺半的仿宋的《翠竹草丛图卷》的摹本换的呢!它能换二十只阿旺这种田园土猫了,好不好。”
顾童祥觉得自己的茶艺品味受到了侮辱,顿时愤然嚷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