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见整整一公文箱的钞票摆在眼前,婶婶终于再无怀疑。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砸在脑袋上了,
不签不是人。
“十年一签怎么样?”顾童祥还在迟疑,犹豫着。
“二十年。”
汉克斯脸上表现的很坚定,语气中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这一点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你们可以先考虑着。”
“而且就算你们同意这个条件,在签署合同之前,我还有个额外要求,你们家是开画廊的,这里有顾为经先生平时绘画的画室嘛?”
他想再多审视几幅顾为经的作品。
酒井一成教授推荐的人,造假的风险不大。
汉克斯还是想事先确认一下,那幅让他印象格外深刻的作品,确实是顾为经的所画无疑。
顾为经的作品和他爷爷顾童祥的绘画展示出的技法水平相近。
要是又碰上了什么爷爷给孙子带笔画画这类**事,那可就乐子大了。
顾童祥倒是没有什么反对。
“稍等一下,我带您去我们家的画室,那里应该放着几幅我孙子的画。”顾童祥点点头。
刚刚走出书房门,
婶婶就忍不住用在凑到老头子耳边着急的唠叨咬耳朵:“爸,想什么呢,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听听,一万美元一年,什么都不用干,人家花钱替你白养着你孙子。”
“而且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签字费可以拿。顾林和顾为经今年都要毕业了,去国外读书花钱的地方可是多着呢。爸我告诉你,我闺女可不能穷养,女孩子要是手头的生活费不够,被外国男人骗了怎么办。”
中年妇女继续在一边絮叨。
“可不是什么都不用干白拿钱啊……你不懂而已。这钱对马仕画廊就是九牛一毛,人家就是想用这笔钱买走为经未来二十年的选择权。”顾童祥看了一眼,望着快被那一大公文包的钞票,把魂儿都勾了去的儿媳妇,无奈的说道。
“选择权,要有人愿意签我,我巴不得签个百八十年的呢!真是的,当初就应该让小林也学画画的,这行当现在这么吃香了嘛。”
婶婶不满公公的优柔寡断。
“好了,还是等为经回来再说吧,你去下楼再给为经打个电话,催一下。”顾童祥把儿媳妇打发走。
顾氏书画廊附带的小画室是一楼画廊店面后方的一个四十来平的小厅,拉着厚厚的涤纶窗帘。
长期受到强烈的紫外线影响,会让油画表面的颜料变性或者开裂,所以油画不能在阳光下暴晒,只能在背光处室内存放。
顾为经所有画完的作品,除了给Scholastic集团供稿的少数除外,平时只要完成后,全都会放在家里小画室的墙根处,贴墙阴干。
要是想要长期保存。
等完全晾干后就刷层保护画面颜料的光油膜,装裱进画框或者卷进收纳筒里,要是觉得没必要,就铲掉二次利用。
“就是它了。”
汉克斯将画室靠着墙的一个小画架翻过来,看见的第一张就是那张他几天前在酒井教授手机上看过的作品。
当时照片上的还仅是一张底图,现在这张画稿已经被全部完成了。
在现场直接看真正的原画,
汉克斯心中立刻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
“线条优雅,笔墨清爽,确实很不错哈。”他在心中暗自点头,脸上却摆出一幅一般般的表情。
他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黑色的卡片机镜头一样的方形小盒子。
艾迪泰克公司生产的3R-MSA600S型书画艺术鉴定便携式显微镜。
山楂饼干般轻飘飘的小玩意,亚马逊上售价2000美元一台。
这玩意一般是和别的作品里的相同艺术家签名,彼此对照观察,确定画作真伪用的。
支持5倍、30倍、200倍变焦。
汉克斯将显微镜的夹在手机壳上,把它下方的小尾巴通过typeC接口连接到手机充电口上。
他调出镜头的图像,扒在画布前,一点点的看过去。
然后当着顾童祥的面,让翻译把自己在楼下画廊里挑出的三幅老爷子的画,放在旁边,也看了看。
“应该不是捉刀代笔。”
汉克斯暗自点头。
普通欣赏画作用不着显微镜。
他刚刚是在确定顾为经和顾童祥两个人的用笔习惯。
写字有字迹鉴定,画家的笔法也有笔法的鉴定。
人物眼神的线条勾线处理,边边角角的色块顺逆时针的用笔方式……现在有些学术观点认为,这些小的细节要比签名更能确定一幅画的作者身份。
达芬奇的那幅拍卖了五亿美元的《救世主》,判断到底是不是达芬奇的画的时候,大英美术馆的专家们就采用了相似的方法,对照《柏诺瓦的圣母》与《抱貂女郎》两幅历史上传承有序的达芬奇真迹,进行了笔迹认定。
当然,
这种显微鉴定方式的是否具有足够说服力,至今仍然有很大的争论。
汉克斯发现这幅画和顾童祥的作品,在大的笔法上有颇强的相似性,俩人本来就是爷孙,这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