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握紧右拳,森寒的光辉在指缝之间隐约的盛放。
凝滞的血液开始再度于血管之中奔腾,呼吸声有如低吼的野兽般剧烈,心跳复苏,寒冷到超出人类认知的温度狂躁地席卷而来,在一瞬间充斥了整条走廊。
在复苏的千分之一秒后,卡里尔打开了范克里夫房间的大门。时间已经不再具备意义,在这里,时间已经成为他掌中之物。
范克里夫原本是平躺在那张床上的,此刻却违反常理的坐了起来。
他溶解的肌肉组织挂在骨头上安静地流淌,内脏在肋骨板的间隙之间清晰可见。
这些东西让医官们每过一个半小时就要为他换一次床垫,否则那种半凝不固的血肉混合物就会彻底浸透医用床垫。
他睁着眼睛,焦黑的牙齿在上下颚之间隐约浮现,痛苦的情绪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沸腾。
他是想要惨叫的,很明显。一种有别于灵能之光的蓝色在他胸腹之间跳动的两颗心脏上显现。
——有一件事,伱应该没有忘记。
在运输舰上时,范克里夫想要毁掉自己的心脏,以彻底摧毁那‘痕迹’,但他后来却被不可见的火焰烧烂了身体。
他不是灵能者,那么,这火焰从何而来?
答案很明显。
卡里尔松开右拳,让光芒完全盛放了,有如一朵盛开的光之花般璀璨地惊人。但是,让它盛放、推动它成为如今模样的原材料,却并非什么善意。
实际上,它们是善的反面,纯粹的反面。
下一秒,他的意识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还是黑暗,还是那厚重的、隔绝了凡尘与鬼怪的帷幕。而此刻,一只怪物却在帷幕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它有两个头,身体介于诱惑的蓝与心悸的粉之间,灿烂的光辉在那些艳丽的羽毛上折射出了令人无法保持理智的光辉。它的身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有着深蓝色的瞳孔,此刻正在不安的快速眨动。
这怪物的两个头大张着坚硬的鸟喙,分叉的舌头上却又各有另一张獠牙密布的大嘴存在,如同深渊中的深渊般令人头晕目眩。
而下一秒,它身体上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眼睛却齐齐的反射出了一只燃烧着漆黑火焰的手,那手从帷幕的彼端猛地探入,一把攥住了它的一个脖颈。
“不!不!”它的另一只头嘶声尖叫起来。“我没有看见这个未来!”
卡里尔笑了——准确地说,是狞笑。
他鲜少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冰冷的杀意在他的眼中流动,几乎化为实质般的利刃将这怪物千刀万剐。
“你以为我意识不到你上次只是逃跑了,而不是死去了吗?”
他问,语气轻柔地如同正在和人闲聊般轻松惬意。
“你以为范克里夫的意志力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孱弱不堪,甚至完全意识不到你都在做什么?他是第八军团的一连长......你能明白吗?”
笑着,卡里尔猛地将右手往回一拽,帷幕波动,漆黑的火焰在他的手上熊熊燃烧。那怪物狠狠地撞在了帷幕之上,不得分毫寸进。
它痛苦地惨叫起来,与卡里尔的右手接触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某种灰白之色,而火焰的燃烧是如此迅疾,甚至已经开始朝着它身体的其他部分蔓延了。
更可怕的一点在于,它此刻的痛苦也并不只是来源于火焰而已,帷幕本身也正在撕扯它的血肉。它们贪婪地吞食着,属于混沌的扭曲本性正在跃跃欲试。
“我猜你不能,但我很乐意为你解惑。所以,来吧。”卡里尔贴着帷幕,对它轻柔地耳语。“出来啊,织命者卡洛斯?”
“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另外一个头嘶鸣起来,惊恐无比。
“你的九个书记官都告诉我了。”
卡里尔轻笑着,对它吐出了冰冷的字句。“你显然知道些什么,至少你知道被我记住有什么后果。”
“不过,真是可怕的阴谋啊。先杀死一位地位举足轻重的无辜女士,然后再于马库拉格之内掀起动乱......帷幕本身能阻绝你们的力量,为了这一天,你们提前计划了多久?”
它惨叫着,不愿回答。而卡里尔只是轻柔地一笑,右手再度握紧。
灰白色的尘土随着这名为织命者的怪物的颤抖而漱漱而下,在帷幕后的黑暗中消逝的无影无踪。
它痛苦得双翼颤抖,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开始分裂并齐声惨叫,九百只眼睛碎裂,又九百只眼睛再度血肉模糊地出现。
“我说——!”它惨叫着,吐出了破碎的字句。“——但你无法理解的!你不能理解的,卡里尔·洛哈尔斯!混沌已被你主动抛弃!”
“啊,所以你认识我。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织命者。毕竟,你们是显而易见的精通阴谋与骗局。”
“我没有说谎!”它血肉模糊地惨叫起来,火焰已经将它的半个身体都点燃了。“我的这只头不能说谎!”
“真稀奇,还有这种说法?”
“有的,有的!”
“但是,我还是不信。”
卡里尔轻笑起来,仿佛是开了个完美的玩笑般那样心满意足。
他将右手伸出,然后再度拉回——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折磨着它。每一次撞击,都让那名为织命者的怪物疼痛不已。它的恐惧开始蔓延,直至成为一种肉眼可见的畏惧。
“问我问题吧!我恳求你!”它尖叫着说。“伟大的复仇,伟大的憎恨!我恳求你询问卑微的卡洛斯,我会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
“你在害怕吗?”卡里尔轻柔地问。
被帷幕折磨到血肉横飞,又被火焰烧成近乎焦炭的怪物流出了透明的泪水,哀嚎着点起了头,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颤抖。它的确在害怕——它太清楚面前的这个披着人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以及他能做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