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前一样,他知道,卡里尔是对的。
想到这里,他恼怒地皱起了眉,尽管只有一瞬之间,但是,康拉德·科兹还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份对他自己升起的怒气。
卡里尔说的没错。他对自己说。你不该去找他,取得他的认可,你应该先来和你的军团见面。
抿着嘴,他推开门,走进了宴会厅。
此前还人声鼎沸的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两万双眼睛或明亮或沉重地凝视起了他们的原体,康拉德·科兹微微一笑,在刹那间将心底的所有情绪扔进了一个盒子里。
他会在独处时品尝它们的,但现在不行。
现在,他是第八军团之主。
“我要感谢你们。”
他没有借助那可以放大声音的机器,站在门前,朗声开口。“你们做到了我未能做到的事,我的军团,你们在今夜让诺斯特拉莫上那一直盘旋不断的厚重乌云消散了许多。”
他停顿片刻,环顾四周,与所有看过的人眼神交错,互相凝视。
“.谢谢。”他诚恳地说。
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默,第八军团的审判者们此刻看上去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有些人端着营养粥的手开始颤抖,有的人原本正在痛饮寡淡无味的啤酒,此刻却突兀地将它含在了口中,忘了下咽。
宴会厅内安置的空气过滤器正在安静地发挥作用,略带清香的空气源源不断地从地面溢出,但是,不知为何,这里现在最主要的气氛好像就只剩下了一种诡异的尴尬。
——而这尴尬的人,也包括康拉德·科兹。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想要得到一点反应。
但那些此前还在和他对视的子嗣们此刻却又都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仿佛拥有一个唯独康拉德·科兹不在的通信频道似的。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声音响起。一个颧骨高耸、面貌凶狠的人站了起来,那是一连长范克里夫,一个甚至敢于劝诫他们的原体让他不要参与进这场审判的人。
“您不应该对我们道谢。”
他用加重的敬称如此说道。
“作为第八军团的基因原体,您领导我们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且,就算刨除这件事,对诺斯特拉莫的审判也本就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第八军团就是作为罪孽的审判者被帝皇重塑并带离泰拉的。因此您不应该对我们道谢,您的道谢,是在”
他深吸一口气。
“.是在折磨我们。”
康拉德·科兹听见有人在惊恐地吸入空气。
而范克里夫甚至仍在继续,他面部脸颊的皮肤都已经开始颤抖了,但他就是没有停下。
“您不可以对我们道谢。”他严肃而认真地说。“除非我们做了您意料之外的事。”
康拉德·科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话,他陷入了沉思,这种思考来的是如此巧合,如此及时。片刻之后,他苦笑起来。
我是怎么搞的?刚被卡里尔训完,又被自己的一连长教训
“你说得对,范克里夫。”康拉德·科兹点点头。“我的确不应该对你们道谢,我要为此道歉——但是,你们现在好像也不是太想接受我的歉意。”
他平静地笑了起来,表情中有些苦涩。
范克里夫在这一刻以前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在他看见原体那复杂的表情后,这些话便全部都被忘记了。
更为糟糕的一点在于,他的副官甚至开始在桌子的对面对他比划割喉礼了。
“.”
范克里夫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那么,继续宴会吧。”康拉德·科兹说道。“我想要庆祝,为你们庆祝,而你们也应该为自己今夜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感到高兴。你们也应该庆祝一番——所以,让宴会再度开始吧!”
他宣告着,走进宴会厅,抬起右手,从最近的桌子上拿起了一瓶属于他人的啤酒,仰起头,开始痛饮这陌生的液体。
而那名战士则激动地挺起了胸膛,好似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荣誉似的。
至于他的兄弟们.
好吧,咬牙切齿声在欢呼中并不明显,不是吗?
——
卡里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教不了你什么,西亚尼。”他如是说道。“我对徒手搏击的掌握来源于我对人体组织与结构的熟悉,这种危险的技术并不适合用在对练之中。”
“可你那天达成了一千二百三十三连胜。”
卡里尔沉默了,终究还是没说自己昨天其实是完全在用反应与力量在和他们打——如果真的把这话说出口,未免有些太伤人了。
“而我——泰拉的西亚尼!”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战士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虽然已经被摔打的满身伤痕,却仍旧能用洪亮的声音开口。“我必须学会你的技术!卡里尔·洛哈尔斯!”
“.好吧。”
“哈!”
西亚尼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随后再度疾冲而来。卡里尔叹息一声,强迫自己停下了那股反击的本能,而是让西亚尼在冲出六步后才再次将他放倒在地。
整个过程,他都十足的小心翼翼。但在西亚尼与擂台下的人们看起来,可不是如此。
“好!”躺在地上,西亚尼呲着牙大喊起来。“六步!我有进步了!”
“西亚尼!西亚尼!西亚尼!”台下的第八军团阿斯塔特们也和他一起大喊起来。“泰拉的西亚尼!泰拉的西亚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