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竟而冷笑道:“老夫都被你囚禁了,还有资格怪罪你吗?”
薛丁山这话明显带着自哀之意。
李坤真诚道:“请老前辈相信,晚辈自始至终对老前辈都充满敬意。此来,是真心实意向老前辈致歉。”
薛丁山突然目光一炙,逼视着李坤,不安地问道:“如此说来,并州的灵力之眼已经被你取了?”
李坤点了点头。
薛丁山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李坤,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会儿工夫,薛丁山就像突然老了十岁的垂暮老者,原本花白的须发,竟然突然白了大半。由此可见,此事对他的冲击是多么的大。当然了,这更多的是对他精神上的巨大打击。
此时,李坤自然不便说什么,也无需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只能由薛丁山自己去承受,谁也代替不了他,也安慰不了他。
李坤默默地守候着,过了好一阵,薛丁山才认命地叹了口气,竟而又抬头看着李坤,问道:“徐展望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李坤竟然从薛丁山的眼神中没有看到恨意,薛丁山的眼神显得落寂而平和。
李坤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想知道的是,灵力之眼的丢失是不是真的会导致整个并州灵力资源枯竭。为此,李坤只得坦然地点了点头。
薛丁山竟然苦笑了一下,随即竟而问道:“李坤,你能告诉老夫,你为何要这么做吗?你可知,灵力之眼可是昆仑境修炼者的命脉?你毁了大家的命脉,便是跟所有修炼者为敌。就算老夫放过你,其他人也未必会放过你。你真的要与整个昆仑境修仙界为敌?”
李坤肃然道:“多谢老前辈善意提醒,这一点,李坤明白。不过,李坤有自己的苦衷,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另外,还请老前辈见谅,晚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晚辈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
薛丁山见李坤执意不说,也只得作罢,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无不担心地问道:“老夫的家人如何?你没有大开杀戒吧?”
李坤忙说道:“请老前辈放心,晚辈只取灵力之眼,不枉伤人命。这也是晚辈为何要委屈老前辈先将您请到这里暂住一时的原因。晚辈是想尽可能地避免伤害。”
薛丁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手下留情。”
薛丁山说这话时,神情安详坦然,再无半点往日强者的风采,俨然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李坤略微愣了一下,不由心里一颤,忙问道:“老前辈何以如此消沉?”
薛丁山苦笑道:“实不相瞒,老朽已经停止修炼二十年了。”
此时,薛丁山竟然连自己的称谓都变了,不再是霸气十足的“老夫”,而变成了自艾自怜的“老朽”。足见其内心已经彻底凉了。
其中的缘故,李坤自然知道,主要还是因为修炼受限。这一点,李坤自然知道,那是因为薛丁山已经达到境界限制了。虽然这是不可泄露的天阶,但为了安抚薛丁山,李坤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前辈,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定还能继续往上修炼的。”
薛丁山哪里知道李坤另有深意?只当是随口安慰他而已。
薛丁山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已经不重要了。其实,这些年,老朽全凭着一点虚名支撑着,这才还有一点存在的价值。在老朽三百岁寿辰之际,本想着把被薛家把持多年的灵力之眼还给大家,以求心安。谁知,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了,而且,从此以后,这并州灵力资源枯竭,便是老朽之过。老朽以后还有何面面对并州的广大修炼者?”
李坤连忙羞愧地说道:“这是晚辈之过,岂能怪到老前辈头上?老前辈无需太过自责。”
薛丁山又缓缓摇头道:“这并州的灵力之眼终究是毁在老朽身上,这罪责是推卸不掉的。哎!李坤,你也无须自责,这恐怕是天意。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原因,老朽现在也不想怪你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听薛丁山这么说,李坤更是羞愧无底,竟而情不自禁地跪到薛丁山面前,真诚赔罪道:“对不起,都是晚辈之过。请老前辈放心,晚辈以后一定给老前辈一个交代,给并州一个交代,给昆仑境修仙界一个交代。”
李坤赔罪毕,再不闻薛丁山说一个字,他只得爬起身来,却见薛丁山低垂着头,双目紧闭,一脸的安详,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般。
李坤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地,一股不祥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
“老前辈,老前辈!”
李坤一连颤声叫了多次,依然不见薛丁山有任何回应,而且,其身形依然一丝不动,就像老僧入定了一般。
李坤越爱意识到了不妙,便顾不得是否礼貌了,忙大着胆子用神识去感知了一下。
这一感知不要紧,惊得李坤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而嗓子就像堵上了东西一般,那个“啊——”字怎么也发不出来。
原来,薛丁山竟然坐化了!
李坤双眼直直地盯着薛丁山的遗体,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他实在难以想象,薛丁山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死了?
过了很久,李坤才渐渐从极度惊骇中缓过劲来,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薛丁山真的死了。
李坤的脑子现在没有刚才乱了,他又细细回想了一下跟薛丁山交谈的全过程,以及薛丁山说过的每句话,甚至他神情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最后终于明白过来,薛丁山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无法接受而觉得生活没了任何意义,就此自求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