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轻轻点头道:“听起来还挺热闹的。照这么说,那时候的票价应该不算贵吧?”
狄更斯笑着回道:“确实不算贵,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偶尔去看场戏。我听那些人说,冬日里剧院开场时候,居住在伦敦各地的市民,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上四枚便士,便能在正厅里买上一张票,美美的看上一场。倘若客人们愿意多花上两三便士,便能在剧场的酒吧里买上一大杯麦酒再配上一份炸鱼薯条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枚便士,那就能买几样荤菜,像是狼吞虎咽饼什么的。”
亚瑟听到这话,只觉得怪怪的,他盯着狄更斯打量了好久,忽然捏着下巴开口道:“查尔斯。”
“怎么了?”
“你这说的是伦敦吗?我怎么感觉是鲁镇呢?”
狄更斯先是一愣,旋即拍手笑道:“亚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怎么?你起了个新笔名,叫周树人?”
“亚瑟,你又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狄更斯笑着说道:“不过你说的没错,狼吞虎咽饼确实是来自贝德福德郡的卢顿。面粉混着水和板油搓成一个卷,一头夹着咸火腿和培根,另一头则蘸着苹果酱。不过狼吞虎咽饼虽然味道不错,但是我还是更喜欢酒吧里的其他产品,比如说用牛肉和牛腰子做馅儿炸出来裹了一层肉汁的牛肉腰子布丁,又或者是康沃尔的名产菜肉馅儿饼什么的。”
亚瑟喝了口茶,揉了揉肚子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话说回来,那时候在正厅看戏的市民经常吃你说的这些东西吗?”
狄更斯摇头道:“怎么可能呢?正厅的客人,多是码头或者工厂里做力气活的,他们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那些穿燕尾服的,才会踱进酒吧的房间里,要酒要菜,一边看戏,一边慢慢地坐着喝。而且卖力气的单身汉即便有了钱,大多也是不舍得花在吃上的。亚瑟,你应该也知道,妓女们为了谋生意,大多会买特价季票出入剧院。而那个时候全伦敦只有两家正规剧院,所以她们去那个地方,向来是不缺客户的。无论是在大厅还是酒吧,她们都能做生意。”
亚瑟听到这儿,禁不住抬起指头敲打着桌面:“我还以为这现象是近几年才有的,原来这都已经有几十年了吗?查尔斯,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差点就让埃克塞特主教给蒙过去了。”
狄更斯问道:“他蒙你什么了?”
亚瑟无奈道:“无非就是指责苏格兰场办事不利。他说当初成立苏格兰场的初衷就是为了根除社会中存在的各种罪恶现象,然而时间过去两年多了,苏格兰场交出的答卷上居然躺着八万名妓女。”
狄更斯好奇道:“之前我还想问你这件事来着,现在伦敦的情况真的有这么糟糕吗?伦敦的妓女到底是主教所说的八万,还是苏格兰场报告上的八千呢?”
亚瑟倒也不想对朋友撒谎,他只是摆了摆手道:“两个都不是。”
狄更斯问道:“你的意思是主教夸大了,而苏格兰场则报少了?”
狄更斯刚刚说到这儿,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大仲马顶着落满了水的蓬蓬头走了进来。
大仲马发现屋内的灯光,扭头看了过来:“哟!这不是查尔斯吗?你该不会是来给我交稿子的吧?”
狄更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稿子放在桌上:“稿子当然是要交的,不过我现在是在同亚瑟讨论妓女数量的问题。”
大仲马闻言哈哈大笑的放下伞道:“这还用问吗?你到底是害了什么病,居然想要相信苏格兰场的统计数据。”
狄更斯不解道:“亚历山大,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亚瑟喝了口茶开口道:“那是因为亚历山大吃过统计数据方面的亏呗。他以前和我说过,他在巴黎的时候,巴黎统计学会的会长莱昂纳先生是他的朋友。那家伙每次举统计例子的时候,总是喜欢拿亚历山大的情妇和私生子数量来调侃。
那会儿亚历山大因为写了一部戏,所以在巴黎已经有了一定名气。有次统计学会开年会的时候,他就把亚历山大给请过去做演讲。结果亚历山大致辞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便把莱昂纳先生给怼的下不来台了。”
“亚历山大说什么了?”
亚瑟开口道:“他说:所有统计数据都是虚假的,其中也包括有关本人的那些。”
大仲马随手从酒柜里取出瓶酒倒了一杯:“难道我说错了吗?统计数据不都是根据需求来的吗?莱昂纳知道拿我的私生活开涮会引得听众喝彩,所以他就喜欢夸大我的情妇与私生子数量。要是按他的说法,估计半个巴黎的女人都能和我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