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麦迪逊将脑袋移开芭芭拉的肩头,看向后者的目光里,有一点困惑,也有一点自嘲,但更多的是释然。
“当然会有’她们’……”
“你听上去,好像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他告诉我了。”麦迪逊摇摇头,“他没有完全告诉我,但他告诉我了……用他独有的方式。”
“他怎么说的?”
“他说了很多,我……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等等我……自由、贪婪,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他知道什么是对的,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处理一段感情,正确地应对他的情绪……所有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做不到。”
“就这么直接放弃了,是吗?”芭芭拉垂下眼帘,经历了短暂的失语,然后用饮酒的方式将它盖了过去,“倒是挺坦率的。”
“坦率得相当粗暴。”麦蒂吃吃地笑了两声,醉意朦胧间有种憨头憨脑的可爱,“他直接告诉我,他打不过贪婪,也抗拒不了自由。”
“嗯哼。”芭芭拉点头认同。
“他总是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这个男人的拿手好戏。”
“做不来选择,也不想做选择。每个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女人,都想用感情把她们绑住……同时也把他自己绑住。”
“他真是了解自己。”
“糟糕、变态、无可救药,是他对自己这种心理疾病的评价。”
“哈哈。”
“所以,他说他本来应该跟你斩断所有关系,但他做不到。”
“……”
芭芭拉再也没办法讲出另一句诙谐的回应了。
“他不会说这种话的。”芭芭拉清了清嗓子,“你应该是听错了。”
“这对耳朵能听到十多个同时奏响的声部……well,不是每个都听得清楚,但至少听得到。”麦迪逊扯了扯耳根,醉酒之后的人下手没轻没重,把她自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呲起了牙,“这种时候,这种话,我是不会听错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在In-N-Out里,跟你讲了两三句话就忍不住口出恶言?”
说到这里,麦蒂打了個酒嗝,随后赶快掩住嘴。虽然已经醉到了这种程度,但长岛姑娘依然保持着基本的形象管理意识。毕竟酒后失态这件事相当严重,特别是在情敌面前。
“但我必须得再次向你重申,我不是你的敌人,麦迪逊。”芭芭拉抬头望向天花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把肺部储存的所有空气都已挤压殆尽。
“那谁是敌人呢?”麦迪逊翘起食指,往玻璃幕墙外的拉斯维加斯虚指一下,“她们?”
“她们也不是,我们都是受害者,都是……”芭芭拉欲言又止,半晌之后,才将声线降低了几分,闷声说道,“也许他也是受害者吧,我也不知道。”
“她们是谁?”麦迪逊没有纠结谁是受害者的问题,她被酒精捋得笔直的思维通路,现在只关心最重要的那个答案。
“我知道的跟你一样多。”
“肯定比我多。”麦迪逊执拗地摇摇头,“我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伱在撒谎。”
“我……”浮现在芭芭拉脸上的迟疑之色一闪即逝,“我真不知道,易每次跟我聊起他的感情生活,都没有提到过她们的真实身份。都是用……各种方式指代的。”
“什么方式?”麦蒂歪歪脑袋,“女孩A,女孩B?”
“第一个女孩、第二个女孩,以此类推。”
“我是第几个?”
“第三个。”
“总共有几个?”
“算上我吗?”芭比指尖对准自己。
“算。”
“四个。”芭芭拉想了想,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的是四个。”
“Huh。”麦迪逊瞳孔一缩,随即嗤笑出声,带着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也无法克服的惊讶,和一点点失落的自嘲,“胃口还挺大的。”
“可不是吗?”
芭芭拉撩起右侧刚才因为拥抱麦迪逊而散乱的鬓发,跟后者露出了程度略有差异,却十分相似的神情。
“这就是我下决心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唯一原因,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第四个。”
“保持距离?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伦敦就开始了。”
“那天晚上?”
“……隔天早上。”
沐浴在麦迪逊的玩味眼神里,芭芭拉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颈,用喝酒的动作来掩饰尴尬。
“总得有个体面的告别。”
“怎么样算体面?”麦迪逊微微眯起眼睛,反正她喝醉了,说什么都算是酒话,心里的吐槽也就索性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One more bang?在同一张床上再醒来一次?”
这小妮子,还拿话来刺我呢?
不都统一阵线了吗?
“为什么不呢?这爱做得还挺开心的。”
芭芭拉再次向麦迪逊展示了,什么是吃过见过的成年人才能脸不红心不跳讲出的虎狼之词,什么是姜还是二十三岁的辣。
看到又吃了一瘪的麦迪逊闷闷不乐地鼓起腮帮子,耸拉下眼皮,咕咚咕咚地继续往嘴里灌威士忌,芭芭拉这才轻舒了一口气,重新把代表善意的微笑挂回双颊。
“放轻松,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亲密接触了。事实上,这一次见面——在Mad City的这一次——是我们伦敦一别后的第二次。”
“伦敦是多久来着?六月?”
“在伦敦的最后一面是6月16号。”
“6月16……”
麦迪逊勉强瞪大越来越迷蒙的狐狸眼,看着自己不停翻起又折叠的手指头,算了算大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