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吃紧之时,东线却无战事。
整个东城之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便只剩那一队队士兵巡逻踏雪时发出的“咔咔”声。
东城的城门楼与南城的距离颇为遥远,看不清那边的战局,只能有一些腾起硝烟与隐隐传来的喊杀与轰鸣。
但即便只听到这些声响,也已经足够东城的这些羽林卫与边军想象南城的战况。
有人害怕,有人庆幸,也有人跃跃欲试。
许元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兵卒神色各异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苍副将,你觉得清焰的计划能成么?”
“.”
话落,垂着眼眸的苍副将似是没有听见许元的问话。
自从知道了武元殿下意图后,他便一直思索着一些事情。
许元见状也没催促,知道对方大概率是在思考军情。
半晌后,
苍副将扫了一眼眼前的烟雾,又看了一眼穹顶上那显得有些单薄的护城大阵。
北封城护城阵法是由一个个小型阵法环环相扣组成的大阵,城南阵法的崩溃并没有影响到这边阵法运转,但那边超负荷的阵纹运转却将其余部分的源炁给抽调去了。
换而言之,
在运炁补足前,这护城大阵能够提供的防护基本上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思绪至此,苍副将叹了口气:
“那位蛮王不是省油的灯,战局瞬息万变,能否成功苍某不知,但有公主在城南那边至少不会溃。”
闻言,许元瞥向硝烟四起的南城。
在血元心陨诀的加持下,他能够看到那边内城铺满一地又被冻成冰块的血肉。
前世古代的战争基本上死上一两成的兵卒就得溃败,坚持三成不溃便是精锐,也不知道这个超凡的世界的战况究竟几何。
收回视线,许元轻声道:
“只要不溃败,那此行外出便算有所斩获。”
苍副将轻笑着道:
“许公子,有没有斩获苍某不清楚,但我建议您先回府衙。”
“回府衙?”
许元挑了挑眉,下意识瞥向那浓郁的蔽日烟雾:“苍副将你是发现什么了?”
苍副将同样看着弥漫在城外的烟幕天堑:
“许公子,战争进行到现在,那些满脑子长肌肉上的蛮族部落酋长,要么死了,要么在那位蛮王的主导下成了其他大型部落的附庸。”
沉默一瞬,许元的反应很快:
“你的意思是在得知李清焰突袭蛮王的中军侧翼后,他们不会选择派兵援助,而是直接从东西两面开始攻城?”
“是,现在蛮族剩下的几个部落的酋长,他们很清楚我大炎精锐的战力,即便紧急调度人过去增援,公主也能直接调转兵锋从南城杀回城内。”
苍副将似乎很了解这些蛮族的老对手,眼神凝重:
“他们都是经过万千战阵的老狐狸,对战局变化嗅觉很敏锐,公主敢率军冲击蛮王大营,便说明她带去了我们北封城十之**的精锐,城内自然空虚,收益最大的选择便是相信那蛮族异王,直接率部攻城。”
“.”
听着苍副将的分析,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下方严阵以待的羽林军。
得,李清焰已经准备好了。
他先前以为这个裹胸未婚妻留这一营羽林卫是为了接应,如今一看对方压根没准备从东城门回来。
不过,玩战术的人心都这么深么?
也不知道日后他能不能压的住这裹胸女人。
嗯,想念大冰坨子的第二天。
看着许元沉默,苍副将说完后直接拱了拱手:
“许公子,东城估计很快就要开战了,得罪了。”
说罢,
他不给许元反应的时间,直接低声喝道:
“曲力,张宏,伱俩护送许公子回府衙!”
“.”
许元略显讶异的瞥了苍副将一眼。
在确定蛮族会攻城的前提下,他知道对方不会让他留在这城门楼上,五品修为在这些普遍六七品的羽林精锐中确实挺高,但在乱军之中,一枚器械发射的流矢或者一支蛮族小队的围攻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帮他铺好这个台阶。
这副将,有前途。
瞥了一眼那两名小跑过来的副将亲卫,许元咧嘴笑道:
“苍副将,你倒是挺懂本公子的。”
苍副将表情没什么变化:
“您若有所闪失,苍某无法给公主交差,公主也无法给相国大人交差,请吧。”
许元略微沉吟,还是摇了摇头。
苍副将皱了皱眉。
许元笑道:
“君子不立危墙,但这墙不是没变危墙么?”
苍副将眼神有些不解:
“许公子,您留在这城墙上没有任何意义。”
许元当然知道没有意义。
若是他此刻在南城墙,可能还有几分意义。
毕竟那边有黑鳞军。
经过天安武馆以及黑鳞军内部的洗脑,在大部分黑鳞军心中已经形成了一种个人崇拜。
对他那老爹的个人崇拜。
他过去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城墙上,对于那些黑鳞军便等同于皇子亲征,能加士气。
但这东城除了一个营的羽林军外就只有一万的常规宗门边军。
可问题是他现在不敢回府衙。
李诏渊可是还呆在府衙。
苍副将不会对他不利,但这李诏渊却不一定。
宗门仓储被炸虽然是秦卫玖指使,苏魅魔执行,但却尚未确定李诏渊有没有参与其中。
万一对方真的与秦卫玖那边有合作,必然是想要除掉他的。
就算不知道他是相国府内定的继承人,凭着他这一年来暴涨的修为也会想要除掉他。
蛮族攻城,相国三子暴死,听着多么顺耳~
毕竟,
没有继承人的相国府才是最好的相国府。
许元盯着苍副将认真的说道:
“苍副将,这世间并非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意义,很多东西本公子都需要亲身经历,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不然,日后这些兵卒的生命在我的认知中永远只会是卷宗上一串冰冷的数字。”
“.”
苍副将眼神变了一瞬,看着许元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没有说什么,但却摆了摆手让那两名副将亲卫下去了。
在寒风与城南遥遥传来的喊杀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