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有些会厌恶他打破了心中那份美好,当然也有人会直接无视陈长生。
真龙不与蝼蚁语,无论陈长生说得再有道理,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贱民罢了。
说话,不在于有没有道理,而在于人微言轻。
“没有……”
陈长生摇摇头,准备背上地上的柴火离去,趁着有时间多卖两担柴。
“那你错了吗?”年轻道人依旧一脸笑意,走到少年身前,与陈长生清澈的眼瞳对视,眼眸一暗,深邃古朴,仿佛要看穿了人心。
陈长生心头一颤,欲言又止,耳畔却传来一道道声音。
“臭砍柴的赶紧滚!”
“别耽误我们听书。”
“贱民。”
“又一个不知所谓的蝼蚁。”
“这道人有点意思。”
“小长生快点道歉认错。”
“快点走吧,你这几斤柴姐姐买下。”
……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心湖上盘旋,如同一块块砖头压下,要将少年的脊梁压弯,叫那单薄的身影低头。
“我……错了吗?!”
陈长生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蔚蓝色的天空大日空悬,光明普照,四周围观者的影子越拉越长,汇聚到一块,如同一张黑幕一般,将少年笼罩其中。
只要他认错,就能逃走,就能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我……错……”
陈长生咬紧牙根,重重低下头颅,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瞳。
“你没错。”
申公豹走到在徐老道的央求声中,走到陈长生的身后,微微一撑,少年本该弯曲的腰顿时直了起来,仿佛被注入某种力量。
“没错。”陈长生心中一个念头压过了另外一个念头,大声说道:“我没错!”
众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贫家弟子,声如洪钟,能这么大声反驳。
是谁给他的力量,是谁给他的底气。
陈长生转身一望,随即惊喜道:“徐道长,伱回来了。”
“你没错。”申公豹点了点头,望着少年清澈眼瞳,微微一笑道:“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
“步可迈蹒跚,心当持无量,不管你日后如何,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
“世界无黑白,人心有黑白。”
“贫道觉得我辈修行,就算不能改造世界,也不应该被世界所改变。”
“这位道友觉得如何。”
年轻道人哈哈一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申公豹继而望向陈长生,示意他说话。
陈长生郑重地点了点头,望着年轻道人道:“我觉得数字不能错,就像一个人能吃一碗饭,但,吃了二三碗饭就会撑,吃了七八碗会撑死。”
年轻道人一脸凝重,仿佛聆听到了圣人教诲,佛陀喝棒,抚掌道:“不错,不错,确实有道理。”
“不过关贫道屁事。”
“哈……”
现场准备看戏的群众愣住了,这道士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嗯?!”
陈长生也有些迷茫,听不懂年轻道人的意思。
“读书人的问题,读书人的对错,奇技淫巧,大道正途,让儒家圣人君子去纠结那个数字问题吧。”
年轻道人哈哈一笑,似乎在嘲笑什么,一摊手道:“关我一个道士什么事情,又不需要我去头疼。”
“儿孙自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一定很认同我这句话。”
申公豹啧了一声道:“看起来道长没有徒弟,没有烦恼的。”
年轻道人顿时义愤填膺道:“原本是有一个,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搞没了。”
“这位道友你说这个王八蛋坏不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申公豹摇了摇头,带着陈长生朝着外面走去。
年轻道人却死皮赖脸跟了上来,丝毫不理会烟花巷小姑娘们的挽留声,围着申公豹左看看,又看看,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好说,好说。”申公豹笑意盈盈道:“在下徐泰定。”
“真名?”年轻道人眉头一挑。
陈长生出声作证道:“我小时候徐道长,便是这个名字,卢遮道长你找我们有事情吗?”
那俊秀的年轻道人卢遮嘿嘿一笑:“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欠你一卦,要不要算算命。”
陈长生突然一愣,竟然有些紧张问道:“卢道长,您不会是传说中那种游戏人间的金丹真人,元婴真君吧?”
“你小子在想什么?”卢遮道人一脸无奈道:“贫道可没有真人,真君那么强大的道行。”
“只是会算一点点命而已,与其猜贫道是高人,不如猜猜这位徐道长,说不定是一位金丹真人,游戏红尘的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