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肌肉的刺痛在向他低吟,那是他无比熟悉的老友,此时此刻也只有这熟悉的疼痛感在陪伴着他。
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将他抓捕,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出现在警局里。所有人都不关心他,好像他只是一个三流的小角色,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他那些聚拢的反派们作鸟兽散。那些乌合之众、不可信的暴徒,他们毫无忠诚,贝恩从未对他们有所期待。
他摁了一下手臂上的通讯器。
“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无人回应。
“有人吗?如果有人能听到,立刻回复我。”
无人回应。
贝恩撑起身子,深深呼了两口气。
那种幻象再次出现了。
贝恩有些恍惚的捂住自己的脑袋。
那白夜一样的苍茫天际,无限纯白的世界。他在无垠的旷野中呼喊,在迷雾中拔腿狂奔。
在世界尽头的影子里,那个巨大的蝙蝠在挥动着自己的双翅。
他翱翔天际,挥洒黑暗,是如此的……
美不胜收。
他无数次跌倒,咆哮,挣扎,怒吼,只为抓住那个蝙蝠的倒影。飓风裹挟着他,雷电裹挟着他,黑暗温暖着他的心脏,带动着他。
那无数颠倒错乱的光影,无数的记忆,还有夹杂在其中那震耳欲聋的怒吼——
“来啊,面对我!”
“我要战胜你!我将战胜你!”
“我将会是你的噩梦!你此生最大的梦魇!”
“我是贝恩,我就是一切!!!”
“啊!”
“啊!”
“我不怕你!”
“来呀!来啊!!!”
最后全都归于一片沉寂,甚至连风的声音都陷入虚无。
到了最后,一切一切的最后,他只是蜷缩着、像一个垃圾一样跌倒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甚至没有人把他抓起来,他们只是击倒了他,然后就随意的让他瘫倒在大街的中央。
他用颤抖的手臂支起身子。
被超人扯断的毒液管子滴滴答答的流淌出一些残留的毒液,流在他浑身苍白色隆起的肌肉上,流在他拥有着木质纹理的手臂。
无人回应我……
无人回应我……
贝恩颤抖着跪了下来。
他在地上找到了一枚钢筋,一端无比尖利。
他用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静静的感受钢铁冰冷的温度。
然后他用钢筋划破了他脖子的皮肤,那熟悉的温暖感环绕流淌着。
他站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一字一顿。
他朝着虚空中问话,朝着那个飞翔在天际的蝙蝠倒影。
“你终于了解我么?!”
当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我身上的痛楚全部消除了。
肺部,面部,腹部,全都感觉焕然一新,而且强健无比。
我的半边身体在发芽,另外半边身体在**,生命与死亡从未在这一刻,在我的身上如此交融和谐,同频共振。
我朝着无人的旷野呼喊。
“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吗?”
当我踏出第二步时,我精神上的痛楚消除了。
我所忧虑的,与所烦恼的,我的自我怀疑感。
全都消失了。
当我迈出第三步时,我灵魂上的痛苦消除了。
我向贝恩靠近,而贝恩也向我靠近。
贝恩怀抱住哭泣的我,将我的脸庞捧在手中,与我一同哭泣。
小男孩看到了所有的可选条件。
小男孩决心选择自己的终焉。
小男孩看到贝恩握住自己的手。
于是自从他年满9岁以后的第1次,他有了安全感。
他低声的吟唱着。
“我以双亲之血起誓。”
“我将为他们的惨死而复仇……”
“我将耗尽我的余生——”
“征服一切罪恶!!!”
再也没有植物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生与死的交界线了。
再也没有上限了。
再也没有胆怯、懦弱、和上瘾。
因为——
贝恩在此!
腐朽之黑与万物之绿的界限在这一刻被突破,与琥珀金所带来的再生混合,凝聚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的黑气缠绕在代表着生命的藤蔓上,令那抹绿色显得如此娇艳欲滴。
尸体的腐臭与花朵的清香,在他的身体上同时开放,正如在惨死的尸体上所发芽的参天大树。
那无数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高唱:
“圣哉于高天激发造我的君王——”
“我由神力之大能所抚育,自出于至高之爱与本能之爱。”
“在我之前,万!象!未!行!”
轰!
无声的爆炸卷动着贝恩心灵的尘埃,洗涤净每一寸怯懦的角落。
贝恩睁开眼睛,看到手臂上的通讯器亮起,传来红头罩的声音:“贝恩,我在,你能听到我说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