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林大官人担心,如果风声传出去后,别人都会有样学样。
调教完盐运使,林大官人回到家里,对汪小娘子说:“明日我就要去苏州了。”
新婚蜜月都还没过,汪小娘子不舍得分开,“我还没有怀上孕呢。”
林大官人叹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啊不,当以功业为立身之本。
苏州城那边的事务,也离不了我,我只能忍痛暂且与卿分离。”
汪小娘子还是有点小情绪,抱怨说:“那走得也太着急了,缓几天不行么?”
林泰来哄着说:“苏扬之间相距不算远,我随时能回来。”
汪小娘子唉声叹气的说:“这大概就是我们徽人女子的命。”
徽州外出经商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多女子都只能守在家里,经年累月的等丈夫回来。
等到次日一大早,林大官人就匆匆的出利津门,在运河码头上了船,南下返回苏州去。
万指挥、陆君弼等人想给林大官人送行,结果都没赶上。
然后又过了一天,浙江按察副使、署理苏州府王之猷携带家属过境扬州城
知情人这才纷纷恍然大悟,难怪林大官人忽然从扬州城急急忙忙的撤退了。
林二哥对外解释说:“不要误会,我四弟赶回苏州,只是为了提前准备新府尊上任迎接仪式。”
林大官人回到苏州后,第一时间就把高长江从工地上叫了过来。
“你这几天放下其他事情,马上准备最盛大的欢迎典礼!”林大官人下令说。
高长江诚恳的建议说:“还是委托外人筹备吧。”
林大官人训话说:“你果然开始懈怠了!果然开始不能吃苦了!果然开始丧失积极性了!”
高长江辩解说:“让我们去组织,只怕会引起不好影响!别人可能会产生误会,以为我们又想搞民变!
所以为了避免风声鹤唳,还是另请个外人比较好!”
林大官人三思之后问道:“用府衙名义也不行么?”
高长江很客观的反问道:“用府衙名义多多组织人手,和坐馆你亲自组织人手,在别人眼里有什么区别?
肯定有人误会,坐馆会不会想给新来府尊一个下马威。”
所以说,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后遗症的。
林大官人正在与高长江商议如何迎接的时候,忽然有个差役上门投帖子,苏杭织造孙太监有请。
高长江愕然道:“坐馆你放出的那个谣言不会成真了吧?”
织造局是宫中外派的衙门,这时候苏州和杭州还没有各自设一个织造局,而是合在一起统称为苏杭织造局,一般常驻苏州。
现任织造太监孙隆乃是从司礼监出来的,年纪大了后被派到江南养老。
这是太监行业的默认规则,很多和皇帝关系不错的太监年老时,就派到南都或者江南好地方养老,算是对老太监的一种照顾。
孙隆在当织造太监之前,乃是司礼监里的太监,如果对标官场,应该是享受尚书级待遇。
所以接到了请帖后,林大官人就按照礼节,前往位于玄妙观附近的织造公署,拜见孙太监。
孙隆这个太监今年五十八岁,外表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此时在地方上口碑也很好。
孙隆这种就是受过高级教育的文化型太监,他诗文书画都很有涉猎,水平也不低。
当林大官人亲眼看到孙隆时,心里不由得连连感慨,有时候历史真能给人开玩笑。
历史上的孙太监在江南二十多年,为人并不算贪暴,也做过不少公益和修书的事情。而且与很多士大夫私下里关系都不错,要不然申时行也不可能庇护他。
但是孙太监给后世留下的最鲜明历史背影,却是十几年后被抗税群众驱逐出苏州。
结果他就成为一个“横征暴敛”的符号,一直借此出名到了几百年后的课本上。
念及此处,林大官人忽然有点物伤其类,自己不会也像孙隆一样,几百年后以反派形象出现在书本上吧?
那自己做了这么多促进历史进步好事,不就白做了?
如此林大官人下意识的叹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