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在呆滞,只有林大官人的叫嚣声音回荡在大堂里面,稍稍唤醒了众人。
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盐业专业人士,当然知道“开中”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就是输粮于边镇,然后换取盐引,就叫开中法。
可那都是一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啊!一百年前开中法就废止了!然后逐渐改成了现在的窝本制,靠银子换盐引的窝本制度!
谁能想到,开中法这个政策又从故纸堆里被搬出来,用了一次!
输送两万石大米到灾区,然后换五千引窝,这不就是类似于开中法的套路吗!
可这跟林泰来有关系吗?应该是有的吧?
就算没有证据,可是事情如此巧合,总不能真的是巧合吧?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盐商们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郑之彦郑员外,他有点气急败坏的指着林泰来叫道:“吴县济农仓就是你的!”
林泰来瞥了眼郑员外,义正词严的驳斥道:“别张嘴就造谣!济农仓怎么能说是我林泰来的?”
然后又对众人道:“告与诸位知晓,吴县济农仓乃是在府衙指导下,由县衙和地方绅民共同所有,采用官民合办形式的大型公益性储备仓!
民方主要合伙人叫林时来,虽然与我林泰来名字很像,但真不是我!
所以谣言止于智者,诸位不要被谣言所蒙蔽!”
本来林大官人不解释还好,别人一时间还看不透其中关联。
但解释完了后,别人反而更肯定,吴县济农仓就是受林泰来控制的!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每年亏钱、大部分地方都办不下去的济农仓,居然被林泰来当成了申请朝廷特殊政策的工具!
弄清楚了这点后,再回想起林大官人先前那些举动,似乎都有了合理解释。
比如上次带着打手到盐运司大打出手,制造互殴,扰乱竞买,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到朝廷下达这个诏令。
对五千引窝志在必得的郑之彦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不知所措的看向费运使。
他只希望费运使还有办法帮到自己,毕竟他谋求的利益里,也预定有费运使的一份!
但费运使比盐商们想的更多,他作为官僚很熟悉官场和朝廷的流程,发现了这里面的华点,下意识的说:“怎么如此之快!”
从林泰来明白五千引窝内情,到传消息回吴县,再到吴县上奏疏向朝廷申请.
种种流程走下来,就算朝中有人推动,也不该这么快!
正常情况下,再快也得多等上几天,所以这流程速度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林大官人叫道:“运使别故意岔开话题,你就说现在运司毁约,应该怎么办吧!”
他才不会说出来,他随身携带着好几份苏州府、吴县、苏州卫的空白公文,而且上面都预先盖了大印。
如果遇到需要的时候,就直接写一份,节省好几天时间!
费运使只觉得今天真是脸面无光,不耐烦的说:“这结果是朝廷定下的,你有意见找朝廷去!”
林大官人反驳说:“盐运司作为主管两淮盐业的衙门,在出了事故后,总该负责安抚商户情绪。
这叫为朝廷分忧,也是运司职责所在!总不能只知道收银子,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在大堂坐着没有任何意义了!费运使便大喝一声:“退堂!”
然后他不再理睬林泰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林大官人对着费运使的背影喊道:“今日不给答复,我明天再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费运使:“.”
换成其他盐商,绝对不敢对盐运使这般态度。就算是吃了亏,也要忍气吞声,万万不能再惹盐运使不高兴。
但林大官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啊,只要占了理,他就有足够的武力来执行自己的意志,以及维护自己的利益。
不但混文坛需要武力,混商界更需要武力。
目送费运使消失在屏风后面,林大官人又看向震惊个没完的十几个大盐商们,像是看一群垃圾。
口中淡淡的说:“本来打算以普通商户的身份来认窝,可换来的却是伱们的敌对和嘲讽。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不装了,我不用银子也能拿到窝本!”
众盐商:“.”
你林泰来如果没有随身带百八十“家丁”,没有把苏州漕军几百几百的往扬州送,然后身高再矮上一尺,力气小上几百斤,我们盐商就敢让你林泰来不能活着走出扬州城!
林大官人有点累,也离开了盐运司。
吴田氏像个小媳妇,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大官人身后,眼神里全都是崇拜。
如果这五千引窝到手,再加上先前“租”来的一万二千引,实际控制的盐引总数就达到了一万七千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