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假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请求兼领“虞人”署。
虞人署,是执掌国君狩猎的宫署,下辖一处园林专一豢养猎犬。
魏假所神往虞人署者,实则神往猎犬园林也。景滑王不知其故,大大赞叹了一番少年太子的修身弓马之志,很以为儿子可望在统辖狩猎中锤炼出战场本领,从而成为中兴大魏的英主。
这些年来,魏太子假已经将猎犬苑经营得天下闻名,当年一座只有几十只猎犬的园林,已经变成了异常壮观的魏獒宫。
魏假还以太子身份对獒的遴选定下了严厉法度,蹲地仍有四尺身高,方可选进獒宫冠以魏獒之名,否则,一律称为猎犬,而不能叫做獒。
唯其如此,魏獒之名天下大震。各国王室的声色犬马子弟与天下贵胄以及大商大贾,但言买犬,无不以到大梁求购得一只魏獒为荣。
而魏獒身为太子,无论政务繁忙与否,每每卖出一条魏獒,无论政务如何要紧,都要亲自与买家洽谈獒事,勘审买家是否具有爱犬之志与养犬之才,否则买家纵然开出重金,魏假也毫无例外地一口回绝。
不过魏假借助魏獒,倒也在各国间拓宽了不少人脉,甚至一度将魏獒上升到了外交层面,以赠送魏獒给齐王建以及齐相后胜等诸多齐国臣子修好,是以反倒让魏王增误以为儿子养犬是有所筹谋,更加放任魏假养犬。
魏假也不负厚望,越发荒唐,在每一次魏獒的生意做成后,还要为将要离去的魏獒举行饯行宴,还会将一名徒手的剑士与魏獒关在一处,准许魏獒捕杀并啃食尽这名徒手剑士后再走。
而交獒之日,魏假也要亲自到场,直将大獒送出獒宫,方抚其头背洒泪惜别。
对魏假不屑之人,背地里称呼魏假,便以“魏獒”二字代替,但魏假不仅不以为忤,反以为荣。
安陵君作为相邦,又是宗室长者,自然也有着教导太子的义务,可无论安陵君如何劝导,魏假依旧我行我素。
魏王增也觉得养犬无伤大雅,何况还的确让魏国得到了切实的利益,还反劝安陵君多教导太子如何处理政务,不必抓着“小事”不放。
看着按着腰间利剑,眼中满是压制不住的杀意,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一般的魏假,安陵君不由愈发觉得悲凉。
如今都兵临城下,魏国国将不国,这魏假还整天抱着魏獒不撒手,实在是荒唐,这哪里还像一个太子!
为人君者,有自己的小癖好的确无妨,可不能是恶癖!
大凡庙堂凋敝,从来都与君王恶癖相关。
春秋战国以来,恶癖之君多有。
燕王哙酷好上古虚名,行禅让大乱燕国;韩桓惠王酷好权谋,以水工疲秦之滑稽谋划救韩;齐宣王好学术,稷下养士而不用士;楚宣王好星相,以天意决邦交之道……凡此等等,虽也荒谬,然大体不脱正道偏好。
唯独这魏国君王,魏惠王之后代代皆有恶癖。
魏惠王酷好珠宝,魏襄王酷好种马,魏哀王酷好工匠,魏昭王酷好武士,魏安釐王酷好俊男美女,魏王增酷好丹药,如今魏太子假又酷好獒犬,如此邦国,安得长久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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