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心目中的法,究竟是何物?”
嬴政手中拿着一本韩非所著的《五蠹》,只是这本书看上去皱巴巴的,上面用红色的朱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少有空白的角落,而几乎每一页的书脚处略微有些泛黄的指印,许多地方也有特意留下的折角。
而这本书的材质可是青檀木制作出的纸张。
随着墨家的墨匠们的参与,纸张的制作工艺也不断地被改良优化,已经大大超出当初张机所发明的纸张了。
廉价的纸张价格愈发低廉,昂贵的纸张品质愈发优良。
而这也正是张机敢于公开造纸工艺的大致流程的原因。
列国都有人在造纸,但无论是谁,造出的纸张都远远比不上墨家推出的纸张,市场牢牢地被墨家掌控,再加上儒家掌控的舆论。
当品质、价格、广告效果都远远超出其他竞争者,想不成功都难。
当然,这些竞争者的存在也是有必要的,他们的存在刺激着墨匠们不断革新工艺,降低成本、提升品质。
也因此,嬴政手中的这本《五蠹》,虽然还是青檀木材质,但融入了更多的材料,比如稻草还有特殊的山泉水等,在墨家的手中已经有了些许后世文房四宝之一的宣纸的雏形,按理说是很难产生褶皱和腐蚀痕迹的。
而这本《五蠹》上却留下了不少褶皱,那一枚枚指印显然是沾染了汗渍的手翻动书页所致,可见嬴政对这本书究竟有多么喜爱,阅览得有多么频繁。
韩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他的面色却有些复杂。
在韩国,他虽然是司寇,司掌刑律,但却无法得到重用。
容不容易遇到了赏识他的知己,可命运是如此弄人,最赏识他的人,却是他最大的敌人,秦国的王。
韩非小口抿着那原本两口就能喝完的残余酒液,甘甜的青花酿似乎将他心中的郁结暂时压制了下去,喃喃道:“我心中的法么?”
但,似乎终究只是似乎。
尽管韩非向来表现得温文尔雅,潇洒乐观,但他自己深知,没有任何外物能将他心中的郁结压制下去。
砰!
韩非将那还剩余最后一口的酒壶摔在地上,明明没有喝醉的他,却因为心中的郁结,脸上一片通红。
一道道黑影瞬间将凉亭包围,六剑奴同时出现在韩非身旁,一柄柄名剑抵在韩非的各个要害处,只要韩非敢妄动,他们随时能将韩非斩杀于此。
极致的杀意就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应该开启的机关,空气中毫无预警地传来一阵细碎的耳语声,而且在场众人竟然无法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甚至判断不出说话者在远还是近……就连这声音是否真实存在都无法得知。
周围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名名罗网杀手就像是被下了传说中的定身咒似的,陷入了无法动弹的诡异境况。
张机连忙从袖中取出了一支罗网特制的竹哨,吹响了代表敌袭的哨响。
一名名杀字级的罗网杀手全部涌向了这座凉亭,掩日、六剑奴更是一同护卫在嬴政周身,惊鲵在护卫嬴政的同时也悄悄将张机拉向了她的身旁。
“在那里!”
六剑奴中的断水“看”向斜上方的屋顶,尽管须发皆白且略有驼背,但双目失明全凭听觉和内力感知来“视物”的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听觉和感知力,瞬间便捕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