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沈大人,见过赵千户。”
田齐、宫战、鲁建兴和郑连齐齐站在码头上相迎。
天上飘着细雨,下边也都不是什么外人。
沈晏撑起画着一支红梅的油纸伞,为赵鲤遮挡细雨。
一手扶着她下了船。
赵鲤今日吃吃喝喝,伤口愈合不错,看着小脸红润的。
田齐几人都安心下来。
码头边安排了官轿,是沈晏出行的仪仗。
安排这事的,是最通俗务的鲁建兴。
考虑赵鲤现在的身体,他们本应该在队伍中多加一台轿子。
但鲁建兴托着下巴琢磨了一阵,在城中寻了一台宽大舒适的双人轿。
此举引来田齐和宫战两个军中退下的大老粗惊叹不已。
看沈晏扶着赵鲤上了轿子,宫战不由得佩服。
用胳膊肘轻轻拐看了一下鲁建兴的腰眼:“还是你老兄厉害啊!”
盛京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马屁拍得润物无声。
鲁建兴往下压了压手掌:“低调,低调。”【1】
【6】
【6】
【小】
【说】
郑连官职最小,舌尖顶着一粒糖,不说话。
田齐斜了他们一眼,总觉得未来巡夜司的同僚们,会比靖宁卫的牲口程度还更上一层楼。
“走了!”
田齐喊了一声。
他们四人骑马,护在轿子旁边。
沈晏和赵鲤坐在轿子里。
这顶八台软轿是鲁建兴勒索来的,外部平平无奇,内里却是设施齐全。
双人坐在轿中,也不显得窄。
垫着软垫,枕着软枕,脚边还有一只小小的茶炉。
赵鲤身上没穿公服,寻常姑娘的打扮,身上披了一条薄披风。
上了轿子刚才坐下,沈晏就往她手里塞了一盏温红枣水。
知道赵鲤好奇心爆棚,鲁建兴贴心地在轿子上,折腾了双层的纱帘。
可让赵鲤随意看外边,而不会被外边那些臭虫的神情恶心到。
赵鲤凑在窗边看。
水宛百桥之城,水路四通八达。
可见船夫撑着乌篷船,在河道中穿行。
这些狭长的乌篷船上,船尾堆放着些货物,一边撑船一边吆喝。
赵鲤留意到,民宅临河一面都探出一截屋檐,檐下悬挂着铜铃铛。
赵鲤不由摸了一下自己胸前。
上一次鱼祖任务,她得的青铜小物件,就挂在胸前。
她得了这东西,跟沈晏一起研究了许久。
只能确定是一个钟摆碎片,上边的纹样,大多被铜锈遮掩。
沈晏不敢冒然剥离,但是赵鲤是个手欠的。
躺在床上无聊时,没日没夜拿在手里抠。
只是以她目前的力气,竟对上面青色铜锈毫无办法。
沈晏担心她真的手痒痒弄坏掉,便没收了一段时间。
等她可以下床,没那么闲了,才亲自编了细绳给她挂在颈子上。
现在瞧见这些挂在檐下的铃铛,赵鲤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细雨中,挂在檐下的铃铛突然一动。
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原是铃铛后,系着一根细绳,屋中人扯动,铃儿应声而响。
竹编的帘子轻轻晃动,从后传来口音绵软的唤声:“船家,买块豆腐。”
水宛口音与江南其他地方不同,更加软绵绵的,听着让人耳朵酥。
随着珠帘后的喊声,一艘乌篷船停靠过去。
赵鲤搭着的轿子继续前行,只看见那买豆腐的女子并不露面。
藏在竹帘后,细声细气要了一块豆腐。
接着竹帘底下伸出一只粗陶盘子,里面装着两文钱。
赵鲤收回视线。
买豆腐那户人家,显见只是水宛最平常的百姓,从挂着的竹帘看,家境一般甚至算是差的。
但家中女子买块豆腐,竟然也需要隔帘相见。
此处风气只保守,由此可见一斑。
轿子又经过一处,传来悠扬念书声。
稚嫩的孩童,在别的地方念的是千字文,是三字经。
可这里的孩童,却是在念论语。
赵鲤远远看了一眼这传出朗朗读书声的书院。
便见书院门前立着两个清瘦的文士,看着神情,就又酸又腐。
衣裳上两个补丁,立在门前,看着靖宁卫出行队伍的眼神,非常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