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宛城的街道,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很不好。”
黄月英刚把茶水端上来,她明白诸葛亮指的是什么,出声道:“城内如此,城外更乱。”
如今街道上面,处处都是流民乞丐,因为司隶豫州连续爆发大战,很多人家园被毁,被迫流离失所,四处逃难。
加上残兵溃兵趁机逃跑的,又没有饭吃,便摇身一变成了流寇,沿途劫掠百姓,马腾韩遂的西凉军军纪废弛,也在干同样的事情,这样一来当地百姓更加苦不堪言,只能离开家乡逃难。
在司隶这几州之中,如今唯一没有战乱的,便是荆州了,自董卓之乱开始,就不断有士族百姓南下荆州逃亡,如今已经形成了固定通道,豫州司隶的逃难人群,会先进入荆州北面的门户南阳,再往南进入更富庶的南郡等地寻找安身之地。
在宛城的张绣,倒也乐见此等情景,反正荆州又不是他的,流民愿意去,他也没有理由阻拦,相反,他倒是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大批流民抛去自己户籍,到了别处,就已经是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黑户,这样的人,到了新的地方,是很难谋生的。
因为身份问题,他们找不到土地种植,甚至从事手工行商等贱业,都受到了极大限制,为了谋生,他们也只有几条路好选。
一是参军,这样便有一份基本的口粮俸禄,能够养活家人。
这也是大部分青壮的选择,毕竟成了士兵,若是打几场仗还能活下来,不能能够升职加俸,还有不少额外的好处,比如屠城抢劫。
二是将自己和家人卖给豪强地主,作为奴仆奴婢。
这类家奴的产生,绝大部分就是起源于失去土地的平民百姓,他们为了活下去,只能卖身为奴,而这种身份,是一个灰色地带,其名字都不在户籍上,谓之隐户。
这也是地方豪族渐渐做大的原因,他们通过兼并土地,让平民成为奴仆依附于自己,然后壮大实力,兼并更多的徒弟,从而越来越强大,世家大族就此诞生。
而同时拥有地位和财富的世家,便能聚敛财富,天下的几大商人,如甄家糜家皆是如此,就像当年刘备在徐州得到的数千糜家家奴,也是如此。
袁熙其实对于大家族蓄奴的做法,心里是相当抵触的,但处于这个时代,也有时代的局限和无奈,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完全消灭这种不合理的现状,只能另辟蹊径。
在他的一番操作下,甄家和糜家剩下来的家奴,要么成为兵士,分配土地成为良家子,要么成为商路的伙计,恢复了平民百姓的身份,虽然还是士农工商最为低贱的商人,但好歹是自由之身了。
但毕竟袁熙这种做法,在全天下都是很少见,如今宛城里面,便是张绣和当地豪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将进入南阳的流民中,适合的青壮先纳入到自己麾下。
因为荆州周围的司隶豫州扬州都有大战,短短一年之内,逃往南阳的流民就有数十万人,张绣在其中吸收了上万青壮,编做兵士,实力大大膨胀。
当今各州都有战事,所有诸侯都在全力征兵备战,没参战的也在扩兵以防万一,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的劳力青壮很多都成为了士兵,导致劳动力严重不足,进而产生饥荒。
但这种形式下,谁也不敢停住脚步,毕竟邻居扩兵我不动,纯纯等于是等死。
诸葛亮如今感叹的,便是这种天下大乱的景象,沿途的街道上都挤满了无家可归的流民,这些都是不够资格成为军士的,只能离城寻找其他出路。
张绣对于这些他用不到的人,当然是不管不问,他也不会提供救济粮,不然这些人吃饱了就不愿意离开了。
他对这些人态度是放任自流,流民如果饿得不行了,自然会离开宛城谋生。
但如今已经入冬,这些本来逃难时境况窘迫的人们无法远行,在食物吃光之后,缺少衣物的他们,便陷入了绝境。
饥寒交迫,冻饿交加之下,不断有人倒毙路旁,很多人蜷缩在路边过夜,等清晨到来时,已经成为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诸葛亮一开始还有心相救,熬了些粥出去送人,但几天之后他便发现,这些都是杯水车薪,家中的粮都快用光了,但道路外面倒毙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诸葛亮叹道:“我预感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却没想到了冷到如此地步。”
“荆州都这么冷了,北面的中原会冷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再往北的幽并边境,那些人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