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高卷,好似堆雪一般,晶莹皓白,随大风摇摆飘荡,时聚时散,变灭无定。
阳壤山一座峰巅上。
见符愚道君收回目光,道情头陀摇了摇头,将啃了一半的朱果抛回盘中,抹嘴言道:
“正统仙道的丹成一品,倒也不多见,若无意外的话,他应是你们丹元大会的下届魁首了?你们玄门好似上几届便是胜,这一届若还嬴,又是玉宸嬴,先天魔宗处岂不丢份?”
“玄魔之争,哪是那么浅显的东西?”
符愚道君也不正面应答,只转目盯着道情头陀看。
直至头陀自觉尴尬了,低头抓脸时,他这才收回视线,诚恳规劝道:
“头陀也不必再东拉西扯,旁侧敲击。
丹元大会乃是胥都天的头等重事,它同罡气层、无底山、北戮州的那尊河图大豁王傀一般,都容不得外人窥伺分毫,这是八派六宗当年共同签过的契。
我知你心中好奇,想探寻丹元大会的真正根底,但似这念头,还是尽早收了为好。”
道情头陀被他一语喝破了心思,虽有些遗憾,但到底也知晓个中厉害,只缓缓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这么多年下来,你们八派六宗当真是愈发可怖可畏了……”
道情头陀嘟囔一声,自袖中摸出一只小匣来,道:
“你这老儿,多少年的交情了,也不给我些情面?拿着罢!”
符愚道君接过一看,匣中正是陈象先所求的那粒圆行**丹,不禁白眉微挑。
“这是?”他问。
“法圣天那边又有符诏过来,过段时日,我只怕就要去面见夏稷,不能够在此躲清闲了。”
道情头陀摇头:“圆行**丹炼制不易,便是以我能耐,少说也得几百载功夫……所幸我手中还有一粒余剩,看在陈象先带来的谢仪丰盛,还有你这老儿的颜面,那我手头这粒,便先给他用罢。”
“伱真要赴法圣天这趟浑水?”符愚道君皱眉。
“受人活命之恩,不得不去,终究还是要脸的……”
符愚道君本是欲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一语未发。
在沉吟片刻后,他忽对道情头陀肃声开口:
“虽说眼下阵营相违,但夏稷的确为天下雄主,以你的丹道造诣,想必夏稷也不会将你遣去阵前冲杀。你既执意要去法圣天,那到时便不要轻易出面了,我会同玄魔两处的人招呼几声,还有……”
“何必为此过分忧心?能不能打起来,都要两说,法圣天同诸宇都对峙多久了,你见哪方是动了真火?若到时候劫仙老祖肯亲自出马,下场调节,说不得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道情头陀嬉笑打断。
符愚道君闻言沉默,只微微摇了摇头。
“看你这样子,似乎太符宫也真打算掺上一脚了?”
见自己老友这般作态,道情头陀心下微微凛然,忙开口询问。
“你若是问起丹元大会、罡气层这些,因法契约束,我倒不好开口,但关于此事,我却可同你交个底。”
符愚道君白眉耸动。
他那一贯和蔼亲善的脸上此时也是不见半丝笑意,目光凝重至极,咄咄逼人:
“若夏稷手中之物真是道廷昔年的那桩重器,莫说劫仙老祖下场。
便是太素丈人、火龙师、天门子、商洛公、大玄尊元母、正虚姬氏这些道廷旧部彼此不计前嫌,倾巢而出,都来劫仙老祖身畔助拳,也难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道之争,我辈便是身死道消,也势必要与其做过一场!”
道情头陀喉头一动,心头不由得生起了几许寒意:“可太符宫素来是淳道,即便将来新天当道——”
“当年道廷的那桩大谋划若真能成,太符宫会得法外开恩?”
这一回是符愚老祖冷声打断,斩钉截铁道:
“劫波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
道情头陀嘴角动了动,面露苦涩之相。
半晌后,他才怅然摇头,合掌轻叹道:
“此番大劫一起,眼见地水火风失序,不知又要有几多宇宙破碎,天地沉沦?
只叹运数茫茫,运数茫茫呵……”
……
与此同时。
阳壤山脚的那片石林。
当陈珩刚欲拿出遁界梭挪移远去时,忽有风声自前处涌动骤响,澎湃如潮奔浪涌。
他举目望去,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陈珩,还请留步。”
云上那人面露微笑,略顿了一顿后,又道:
“还有遁界梭,当真是许久未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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