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匆匆,转瞬便是一旬功夫过去。
东弥州北域,赵国浥城。
陈珩盘坐在蒲团之上,袖袍自两膝自然而落,手拿一块龟甲,正默运玄功,口中念念有词。
其双瞳处有无数光华在闪烁,犹如灿星明灭,飘忽不定。
起初那光点繁多如夏末萤虫,密密麻麻,但渐次,就削减了到了百十之数。
而在数十息过后,便连那百十之数,也是不存,唯剩下了一点净华无垢的芒光,殊为夺目,照得白壁一阵发亮,如是在经火流烧灼。
这时候。
陈珩心中陡有了一丝明悟,眼帘微微一掀,眸光平静,看向窗外。
目光所及,只隔着一堵高大院墙,便是街巷之处。
其虽远离烟柳闹市,并不甚熙攘繁华,但也算是热闹,屋宇连绵成群,鳞次栉比,如条长蛇般,直排出数里。
而货郎沿街叫卖声,邻里交谈声,和孩童的吵闹声音,也始终不绝。
在陈珩注目向窗外后。
很快,便有一道尖利女声高亢响起,叫声甚是刺耳。
“张三,你个贼泼才,老人都说冤家路窄,这话果然不错。”
他在心中缓缓道。
下一息,墙外那女声也是叫喊出了同样的话语来,声色俱厉!
“家中已无米粮可下锅,欠我的半钱银子预备何时还?”
他心中又道。
而同样。
墙外女声也是做此言语,一字无差……
“石娘子大发慈悲,容小人宽限则个——”
“石娘子大发慈悲!容小人宽限则个!”
“我宽限你,谁又来慈悲我——”
“我宽限你?谁又来慈悲我?!”
……
在接连预出了**句后,陈珩只觉眼前一黑,头微微眩晕了刹那,闭上眼,散了法决。
在将手中的龟甲置在桌案后,他便开始理气调息起来。
而街巷那处的吵闹声却并未因此停歇,反倒声音越发大了,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后还有衣物撕扯和嚎啕声阵阵响起,惹来了不少街坊领居前来拉架劝和,又是一番新的热闹。
陈珩对这些只置若罔闻。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将玄功在周身运使了几回后,他才霍然睁目,微微一笑。
“看来我在天机一道上,倒是颇有些天资,至少,要胜过剑道了。”
他将龟甲捉在手中,定目看了几转,心下暗道。
……
天机道。
又称做占验法、先圣学或是神明之道。
乃是以卜筮、推衍、观星、望气、拆字、相地、择日、解梦、杂占等等手段,来明天理、得凶吉、预未来的无上大手段。
在胥都天之中。
亦是一方显学!
是故物生有象,象生有数。
前古之神人,其知道者,皆法于阴阳,和于术数……
而陈珩的这门占验法,乃是从乔英身上得来,归于卜筮之流,唤作《周原秘本龟卜》。
其在占验时候,是需以一头千年灵龟的甲壳为辅,来抵消反噬。
每施术一次,龟甲便会被冥冥中的真焰灼去一层形体,至多不过用百十次,即便是千年的灵龟甲壳,也会彻底消去。
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复。
而这门《周原秘本龟卜》虽然糜耗不小,是寻常修道人负担不起的功法。
但也同样厉害。
是具着威能不凡之处的!
不然乔英在海外的一处前人遗府搜得此法后,也不会欣喜若狂。
将族中授予他的占验法弃而不用,只专心钻研《周原秘本龟卜》一门。
不过如此一来,因并非是世族的法统,也不是欲刻意遮掩的机缘。
《周原秘本龟卜》也自没有什么道禁,倒是平白便宜陈珩了。
而且这《周原秘本龟卜》乔英是得了典籍原来真本的,一直都藏匿于身,以便随时研读,查漏补缺。
甚至不需一真法界的助力。
在搜阅乔英的遗物时候。
陈珩便是得见了此书,轻而易举……
……
虽说重术而轻道向来是仙道修行的大忌。
有前人之鉴在先,不得不防。
但陈珩才方是修成了紫府第一重——万妙归根,短时间,欲要再突破一层小障关,修至紫府第二重境界。
需得在现世辛苦打磨神意,要历经一番水磨苦功不可,并非可以轻易成就。
剑道尚且好说,至多三五日功夫,便可达到第三境,使出炼剑成罡的手段来。而一旦悟出了炼剑成罡来,距炼剑成丝的成就,也绝不会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