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郭勋入宫之后出来时,神情忧虑凝重根本不需要演。
随后,军务会议总参谋杨一清、兵部尚书王守仁、京营提督总兵官李全礼,他全都拜访到了。
和他们的长谈同样没有治好郭勋的精神内耗,武定侯郭勋随后在家闭门谢客三日。
三天后,他去了京营,而武定侯凭一击之力抬高了天坛、地坛旁边地皮的低价:他疯了一样非要抢英国公家看中的一块地,不仅以一亩地三百两的价格拿下了那二十余亩地,更是斥三万两巨资委托了工部建设局帮他营造新宅邸。
要知道,如今京城的宅子,有六七间房子的小宅院,看位置也不过五十两银子左右。
民间修建砖瓦房的成本就在那里,二十余亩地纵要修上数十间正殿厢房罩房和庭院,万余两银子也就够了,又不可能像皇宫中修殿宇一样的规制去修建。
“足见那李福达案,陛下震怒异常,只怕在南京,郭侯爷也没少挣银子……跟国公府争,想必就是故意多吐出些银子来。”
“开了一个坏头啊……你们说,京城的宅子以后价格是不是会更贵了?”
“……一码归一码,其他地方的宅子,还不是随行就市?”
郭勋去了京营,是李全礼带着他。
“你有把握了吗?”李全礼在私下里问道,“虽已有庙算,这大方略眼下却只对你一个要去大同的边将讲。战局千变万化,能不能走好那几步棋,全看伱去了大同之后如何行止。”
郭勋的精神内耗就是因为这个。
说穿了,皇帝对他讲的,只是这一仗的战略意图。那么多内容,无非是诱敌深入、创造战机四个字。
那种种变化,无非是要看郭勋去了大同之后宣大一线出现怎样的战局,先做预案,步步加码。
这对即将去大同担任总兵官的郭勋来说,谈何容易?
郭勋面临自身能力最大的一次考验,皇帝毕竟把这个机会给他了。
因此现在李全礼问他之时,两眼里仍有许多期望:要是觉得自己不行,快放弃吧!
“……我自有主张!你虽留守京城,但给我举荐勇将,练兵有方,也会有功!”
郭勋在京营并非没有旧将,但他在京营时信任的,如今品级都不低。除了自己的亲兵之外,要选出三千人扮应募匠人过去,那得是军伍中的生面孔。
这件事,就只能拜托李全礼了。
看到郭勋咬牙也扛起重任,李全礼只能叹了口气:“人我早就在留意了。实不相瞒,军务会议上大致有此谋划后,我已经暗中抽调人去了密云石匣堡。去年演习之后,我奏请石匣堡险要,已经获准在那里筑堡,用的就是京营兵卒。”
郭勋大喜:“好兄弟!你且带我去!”
李全礼本就打着万一郭勋听说计划后怕出问题露出怯意的打算,如果他撂挑子了,那自己就在此请命;如果他仍旧执意前往,自己提前准备好了也是功。
路上之时,两人仍旧私下里骑马远远走在前头,而郭勋低声问:“你们怎么都没劝陛下……”
“想什么呢?自然是一劝再劝。”
“那为何不守而胜之便可……”
“你当陛下好战吗?如今大明蒸蒸日上,若新法有成,富国得法,军械渐新,将来推过去就是了。只是北虏寇边不止,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先打再谈,胜了便好谈下数年富国强兵之机。但如今边镇隐患不少,将卒难言必胜,除了用计,又能怎样?”
“我是说御驾……”他停在了这里。
李全礼脸色古怪了半刻,而后左右望了望,小声回答:“陛下说,土木之变打断了大明君臣挺直身子北望的脊梁骨,若要将这骨正回来,要么也抓个虏酋,要么,大明天子得北征赢三场。先帝……那只算第一场……”
“……原来如此。”
郭勋回想着土木之变后大明文臣武将的变化,再没话说了。
说的是精气神和尊严的事,那么如今陛下要历险境而振大明文臣武将意气,重任都将压在前方统兵、知庙算的大将身上,也压在后方营造形势、转运粮草的诸臣身上。
战事从无必胜一说,每个人对这次作战意图的执行如何,就是将胜率一点点提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