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鳞对杨君林再拱了拱手,大踏步地往都市衙门的正堂赶去。
“……老爷,是仍旧骑马回去,还是坐轿子?”
杨君林听到随从的话却充耳不闻,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都司衙门的大门里面。
没可能的,古往今来,哪有文官造反能成的?
高克威觉得大家都已经是必死了,可是……就连杨君林这个帮李翔与郑家牵线搭桥了的人,这个费宏在四川的“旧党骨干”之一,都感觉并非全无活路。
大不了转投新党嘛,之前只是对新法要义没有领悟透嘛!
杨君林往都司衙门的门口踏出了一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可是高克威不怕自己出卖他来立功吗?
是了,接任四川左布政使这两年多,高克威知道自己太多把柄了。
这家伙为什么胆子敢那么大?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比自己为李翔与郑家牵线搭桥还要严重的事?
现在,高克威的行径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造反,他若不成被擒,定会攀咬自己是同谋!
被裹挟了啊!
要出卖他,也该是之前高克威离开了布政使司衙门就立刻到薛伦这里来直接告发!
现在再去,已经多添一道确实有过想拉拢薛伦的罪责。
“老爷?”他的随从疑惑地再问了一句。
只见杨君林浑身陡然一哆嗦,汗珠从额角沁出来。
他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还踉跄了一下,明显是退有点软。随后,他就快步赶往都司衙门,直接就往正堂赶。
“藩台大人,侯爷正在……”
“我有紧急军情!”杨君林陡然想通了一般,跑着奔到了正堂门口,还没进去就大声喊着,“薛总兵,大事不好,快率兵赶去新都,高臬台要谋反!”
……
时间虽然只过去了一个时辰多一点,但从成都府到新都的快马早已抵达。
高克威并不在这里,来的只有一骑。
这一骑到了新都县,没有奔杨家而去,而是转到了县郊的一个宅子里。
他进了院子立刻喊道:“许家主何在?”
一个四十来岁士绅模样的中年人很快从后院赶到了正堂,看着这个人。
“臬台大人亲笔信!”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中年人赶紧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之后,只见有两份。
一份是一张盖好了印的公文,另一张则是真正的信。
中年人看到了信的内容,脸色阴晴不定。再看了看公文,他咬了咬牙对管家说道:“把臬司衙门的袍服都找出来,让大家伙换上!速速把细软收拾好!”
管家脸色也是一变,然后一言不发匆匆离开。
这时,中年人才对来送信的这人说道:“你还有一封信要送吧?去了之后,告诉他,让他率商队在新繁县外龙藏寺等我们,一定要备好一路抵达松潘的口粮!”
“是!”
送信之人利落地离开了。
这位许家主这才赶忙去了后院,他的小妾见他急急忙忙地过来,担心地问:“出了什么事?”
“跟我进屋!”
到了后院之时,又对跟过来的一个年轻人说道:“你把家仆都喊过来。”
年轻人凝重地点了点头,那小妾见状更慌了。
跟他进了里屋卧房,只见他拿出一个钥匙开着柜子里的锁。
“老爷,到底怎么了。”
许家主一言不发,打开柜门之后只背对着她:“伱先转过去,别偷瞧!”
语气凌厉,小妾不敢不从。
片刻之后,就感觉自己被他从身后抱住了:“老爷,大白天……”
话说到这里就再说不出来,因为她的嘴巴被捂住之后,马上就感觉喉咙一凉,随后便是剧痛与挣扎。
就在意识渐渐消散之际,她又听到外面老爷的义子正说道:“一个个进来,老爷今天听到喜讯,人人有赏……”
等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许家主眼神冰寒,继续收拾起柜子里的东西。
而屋外,时不时传来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又有拖动的声音。
等他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了两个大包袱里提出去时,就见里屋外面的屏风后已经堆起了五人。
第六个仆人则刚刚进屋转过挡住门的屏风,他那义子守在门口绕过屏风的这个口子那,还没等着仆人看到情形惊叫,已经径直上前捂他的嘴,拽到屏风之后就拿匕首抹过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