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们造的像都相对抽象,朱厚熜看着密密麻麻的画轴感觉有点眼花。
当然,想象一下那三百个秀女一批一批地站在面前,恐怕会更加眼花缭乱。
朱厚熜问了一句:“孙茗说了多少个名字?”
高忠心头一凛,如实回报道:“有五十三人。”
“这么多?”朱厚熜有点诧异。
高忠只是点了点头:“是。”
皇后娘娘掌握了这份“权力”后说出了五十三个名字,这到底是皇帝试探她还是什么别的,高忠不敢去多揣测。
他知道自己连魏彬都远远不及,何况是如今这位把参策们都治得服服帖帖、还敢亲手杀人的陛下?
朱厚熜很干脆地说道:“那这五十三人就先从三百人除名,也都不许自请留在宫里。”
“奴婢遵旨!”
高忠心想虽然林娘娘怀了龙胎,但陛下对皇后娘娘似乎也信重异常。
他立刻到了台阶下面,对照着名字连连取下许多画轴来。
“把剩余的名册都拿来。”
乾清宫门口,朱厚熜坐了下来,看着三个多月“培训考察”之后的结论。
这一关,是看才情、女红。
对于三个多月的培训过程,女官、太监也会观察她们的性情是否恭顺、善妒……
多少年一代代选秀下来,宫中自有一套章程。
朱厚熜拿起一人的记录,黄锦就高声对高忠说着名字,而高忠则从下面取出一幅画轴跑到云台上让朱厚熜看画像。
朱笔的一勾,便是一个人的命运。
……
清宁宫北侧秀女们居住的三个院子里,孙茗在这里呆了已经超过三个月。
最近这些天,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各种“课程”与“作业”了。
“茗姐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院落廊下的长椅上,文素云再次好奇地问着孙茗。
文徵明被延请为万法馆供奉还被陛下派去了广东办差,知道这个信息的也不少。
在见到文素云的相貌、才情之后,宫女太监也都不敢小觑,心想这很可能就是以后的十二宫娘娘之一。
因此三百秀女中,只有孙茗、文素云隐隐都是大有来头。
经历了这三个多月的孙茗有了些变化,闻言勉强一笑:“很快不就知道了吗?”
文素云站起来换了一个方向,坐到她另一边挽着她的胳膊:“莫非伱是专门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悄悄看我们好不好的宫女?女官?你见过陛下没有?”
“……素云,你就别问了。”孙茗心里有些落寞。
五天前陛下在奉天殿说了女官林氏已怀有龙胎之后,太监、宫女们自然也都知道了。
毕竟已经在宫里住了这么久,这样的大喜事陛下显然是想要广而告之的,所以也没有避着秀女们去谈论。
甚至于,孙茗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秀女们的一道考题,看看她们会因此事有什么反应。
孙茗其实也没有多少别的心思,只是常常回想起陛下和她一起游园的样子。
在这没有见到面的三个月里,陛下临幸了别人,有了龙胎。
所以她终究是落寞的。
文素云又换到了另一边,活泼又八卦:“见过对吧?陛下长什么样子?在这里只有咱们姐妹俩最要好,我瞧见你悄悄写名字交给那位小公公了!”
孙茗看了看院子里在其他地方闲坐聊天的秀女们。
那些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的带着羡慕和疑惑,有的隐藏着敌意。
这是因为这三个月来,那些故意对她说一些阴阳怪气话的秀女,随后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惩罚。
孙茗没有去告什么状,她也明白了,这大概只是宫女太监们都留心着秀女们的一举一动。见到有人冒犯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自然要不动声色地惩处一二,这样自己一定会记在心里。
只是若早已暗定了名分,何必非要自己来经历这三个月呢?
“素云,你想被选上,还是回家去?”
文素云呆了呆,眼里亮色一显:“是不是写了名字的就能被选上?”
孙茗心想只怕恰恰相反,但她只是看着文素云。
“那你别写我,把晴荷的名字写上吧。”文素云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就是当时就被慈寿太后派人预选过吗?都欺负她!”
张晴荷跟她们没有分在一个院,文素云很为她打抱不平。
要说原因,张晴荷所受待遇与孙茗、文素云相反。
女官们是若有若无刁难的,因此其他一些怀有心思的秀女也就随之排挤。
孙茗写了名字递出去的,倒有大半是欺负了张晴荷的人。
“我问的是你啊。”孙茗拉着她的手,眼里颇为诚恳地问,“你想留在宫里,还是回家去?”
文素云立刻说道:“我想回家去,我爹还想再考的,我知道!”
“陛下不是说了吗,就算选上了,你爹将来也可以继续考,做官的。”
“我爹呀……”文素云促狭地笑道,“他肯定是宁可自己考上的。还有,我到了京城这么久了,好累啊。要是选上了,以后又不能出宫去看野花,又不能跟我爹一起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