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看着这一页,皱起了眉头。老拐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
“萧芹练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女人了,只是一直到去日本之前,也没能突破九重天。
你如今神功在手,丹药足够,身边还有一个萧芹梦寐以求的至阴至寒的鼎炉,这是上天赐给你的。
你就算是不能成为武神,哪怕像萧芹一样练到九重天,你当皇帝的希望也能大大增加!
至于鼎炉是干是裂是毁,那都是天意。你都要造反了,要杀死她爹了,难道还要在乎这个吗?”
萧风没说话,只是将书和极乐神丹都放进了怀里,也不说话,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萧风的背影,老拐咧嘴笑了笑,从炕上捡起那根细若发丝的金针,用嘴撸了一下,轻轻拍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转瞬之间,老拐眼神中的精光尽数收敛,变得有些浑浊,原本挺直些的身体也再次变得佝偻起来。
脸上的皱纹似乎一瞬间长回来许多,那股让人敬畏的力量感消失殆尽,变成了一个苍老而普通的男人。
老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屋子,走到后院的山墙上,靠着墙,晒着太阳,眯起了眼睛。
他看着宽敞的院子里,那些嬉笑打闹练武读书兼而有之的孩子们,嘴角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萧风回到城里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魂不守舍的。主街上的小贩们跟他打招呼,他也感觉不到。
猪肉王子好像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巧巧包子铺的老板好像也给他塞了什么东西,他都没什么感觉。
一直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一脸担心的战飞云。
“萧……兄?你怎么了?”
萧风勉强笑了笑,看看手里用草绳系好的猪腰子和油纸包着的肉包子,恍然如梦。
“飞云,我没事,你是在公干吗?”
战飞云搓搓手,脸上微红:“萧……嗯嗯,萧兄啊,这个,我明日大婚啊,特意来请你和家人去赴宴的。”
萧风啊了一声:“对对对,我记得就在这几日了,想不到竟然已经到了,好,好,好,我一定去。”
战飞云狐疑地看着萧风:“萧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何魂不守舍的?”
萧风笑了笑:“我正在心里盘算,以后你该怎么称呼我呢。”
战飞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他刚才打招呼时心里就在暗骂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好端端的偏喜欢当大辈儿。
萧风看着战飞云腾云驾雾般的步伐,心里的阴霾渐渐变得不那么浓重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自己都不会变成像师兄那样的孤家寡人。自己有亲人,有朋友,有兄弟。
第二天,战飞云和王迎香的婚礼如期举行。战飞云此时已经是刑部员外郎了,排场自然也不小。
王推官其实也已经不是推官了,在萧风辞去了一切官职之后,郭鋆失去了甩锅的对象,就直接把锅扣在了老王的头上。
王推官虽然挺能干的,但以区区六品官的身份,替“时常生病”的郭鋆办事儿,还是显得有些尴尬。
嘉靖知道王推官的女儿认了萧风当干爹,也就顺水推舟,把王推官往上提了两级,当了正五品的顺天府治中。
所以隔壁老王现在的官称已经应该是王治中了,只是大家喊王推官喊习惯了,都懒得改口。
这就好像萧风,虽然之前又是真人又是总督又是次辅的,但很多人还是习惯叫他萧公子一样。
来的客人太多,老王家的院子里是坐不下的,一部分客人自然要坐到萧风原本的院子里。
萧风也很久没回来了,干脆领着那些客人到自己原本的院子里落座,尽地主和干爹之谊。
王迎香蒙着盖头,多日不见,身条似乎也比之前更高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新娘子的服饰做得修身,看着也更婀娜了。
当王迎香随着喜娘沿着墙边走上大堂的时候,萧风十分确定,王迎香就是长高了。
当年她扒墙头时,脚下踩着的那两块方砖还在墙角下,已经长满了青苔,青苔的中间似乎有一双若有若无的脚印。
而此时的她,不需要踩着那块砖头,蒙着抬头的脑袋,也已经比那道矮墙要高一点点了。
她走到墙边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就像有什么感觉一样,将头转向另一边。
萧风带着全体家人,刘雪儿,柳如云,燕娘,常安,巧娘,巧巧,张云清,旺财,就站在自己家原本的小院子里,微笑看着王迎香。
这一刻,恍然如梦。她的眼睛就像透过了厚厚的盖头,看到了所有人一样。
旺财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在墙头上被三个小姐妹摧残得嗷嗷叫的小奶狗了。
张云清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又喜欢和自己玩,又防着自己的小姐姐了。
巧巧也长大了,虽然仍然是满脑子的吃吃吃,但她确实比原来更漂亮了。
巧娘一点也没变,她就像被老天特别眷顾一样,依然美得让女孩儿们都自惭形秽。
还有萧风,他似乎一点都没变,依然是当初那个温暖明亮的萧公子,但他再也不是她的萧大哥了,他说了,他是她的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