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不顾官场礼仪,硬闯进郭鋆的卧室,然后就看到了卧床不起的郭鋆。
由于病过太多次了,郭鋆已经病得十分的有水平,头盖白手巾,一天没吃饭,面色干枯,目光呆滞。
徐阶却不为所动,一屁股坐在郭鋆床边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郭鋆。
“郭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多年,你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说说吧,我儿子的过错,能不能取保?”
郭鋆呆滞地看着徐阶,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徐大人?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呀?”
徐阶忍着怒气:“我进来一会儿了。郭大人,我是问你,犬子的罪过,能不能取保回家。”
郭鋆痴呆呆地看着徐阶:“令郎吗?令郎怎么了?犯了什么罪过吗?我没听说呀?”
徐阶大声道:“我儿子就在你顺天府的牢房里押着呢!你身为府尹,能不知道吗?”
郭鋆有气无力地说道:“徐大人啊,我这病有一阵子了,时好时坏的,令郎的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啊。
徐大人要么去找萧大人商议,要么内阁直接出命令,让顺天府放人,那也是使得的。
啊……我不行了,来人啊,快拿药来,本官要喝药!”
仆从拿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药的药汤来,郭鋆小口小口地抿着,半天过去了,那碗药只受了点皮肉伤。
徐阶当然不能以内阁的名义下令释放自己儿子,他只好堵上了萧府的门,但戚安告诉徐阶,萧大人不在家。
徐阶皱眉道:“他难道晚上也不回来吗?”
戚安笑道:“徐大人,这还真说不准。我家老爷有时回家住,有时住在公主府,有时住在醉仙居,还有时住在燕娘家里。”
徐阶知道萧风有意躲着他,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回府了。他料定萧风不管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轻易动徐璠。
土地投靠的事儿天下多了去了,徐璠又不是官员,充其量算是大户与农户间的投靠纠纷。
就算再扣个大帽子,说徐璠是伙同农户,偷逃国家地税,那也不过是罚钱的事儿,到不了动刑的程度。
反正明天上朝,萧风是一定得出面的,这一晚上的时间而已,他们还敢打我儿子不成吗?
徐阶的想法,徐璠是肯定不太同意的,因为他此时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三个人,心里十分惊慌。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最开心的那个他之前也见过,就是大名鼎鼎的诏狱老常,他看着徐璠,就像看着一盘美味佳肴一样。
陆炳和萧风笑得相对矜持一些,但脸上的不怀好意却更加明显,还不如老常看着坏得纯洁。
“陆大人,我不是罪犯,只是在顺天府关一夜等着待审罢了,不是锦衣卫该管的吧。”
陆炳笑道:“锦衣卫只有想管不想管,并没有该管不该管,别说你偷逃地税,就是随地小解,我也可以管。”
“就算如此,这里是顺天府的牢房,不是诏狱,你无权在这里动刑的!”
陆炳点点头:“这个说得对,不过若是顺天府官员请锦衣卫协助审讯,那就没问题。”
萧风点点头:“陆大人,徐璠此人十分刁顽,海瑞已经委托顺天府代为审理了,我以代府尹的身份请你帮忙。”
看着老常已经在往外掏宝贝了,徐璠的冷汗冒出来了。
他虽然也和徐阶一样,断定不会有人敢对自己动刑,但此刻却没有徐阶那么自信了。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男人告诉女孩只聊聊天,别的什么也不干。女孩就算再相信这一点,随着他的衣服越脱越少,自信心肯定也会不断降低。
而老常此刻就站在徐璠面前,已经脱了外衣,开始炫耀自己每样宝贝的用法了。
“这个叫隔山打牛,比起弹琵琶来要文明多了。陆大人说了,明天不能让人验出伤来,否则以后就不用我了。”
这是一根木锤,头上包裹着厚厚的棉絮,还有一条小棉被,看起来破旧不堪,缝补了不知多少次。
“这条棉被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在这条被子下面,我不知道送走多少人了。
保证你内脏都震碎了,皮肤上要是有一点青紫,那就算我老常的手艺不到家!”
徐璠咬牙道:“陆大人,你若敢把我黑在顺天府,只怕万岁也饶不了你!”
陆炳冷笑道:“郭鋆装了这么多年的病,也该担点责任了,否则顺天府尹是那么好当的吗?
不过你放心,我得给徐阶个面子,今天晚上不会打死你,老常,这玩意还有什么用法来着?”
老常有些遗憾:“不打死吗?那这玩意儿得要技术了,就不能直接上大锤了,得用小锤了。”
老常拿出一个小一号的木锤,耐心地向徐璠讲解。
“这门手艺,还是我跟一个老太监学来的呢。这老太监也是祖传的手艺,传了好几代了。”
徐璠诧异道:“怎么太监也能祖传的吗?”
老常一时语塞,辩解道:“人家可以认干儿子的呀!干儿子再认干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他晃了晃小锤:“还是说回到这玩意吧,这可不是为了打死人的,这玩意原来是给女子行宫刑用的。”
萧风诧异道:“女子行宫刑?怎么个行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大明律里有这么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