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她的反应太过笃定,阿尔蓝竟有着一瞬的怔然。
常岁宁:“不管是我父亲,还是崔璟,或是玄策军,都不会做出绝人嗣之举。玄策军规,战者只杀战者,不杀不战者。”
阿尔蓝回过神来,眼底一片讥讽:“他们就是这样告诉你的?”
“不,他们未曾告诉过我,但我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常岁宁看着阿尔蓝:“且我记得,四年前南境一战,带兵者不单只有崔璟和我父亲——”
阿尔蓝也定定地看着常岁宁,却是不屑一笑:“你想试图挑拨我吗?我还当传闻中的淮南道节度使会有什么过人手段!”
常岁宁并不受她话中讽刺影响,只问:“岳州众多无辜百姓的遭遇,如此灭绝人性的行径作风——你不觉得恰恰很熟悉吗?”
夕阳滑落的一瞬,棚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阿尔蓝浓密的眼睫微颤了一下,心底似被人拿重锤猝不及防地敲了一记。
“且我记得,最先领兵对战南诏及诸叛乱小国的主将乃是韩国公的父亲。”昏暗中,常岁宁继续说道:“他屡战失利,且死于南境毒瘴,如此之后,才有了崔璟领兵前往——”
“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李献的性情。”常岁宁看着阿尔蓝,问道:“你觉得相比崔璟,谁更有可能、更有动机做出灭族泄恨之举?”
这是阿尔蓝从未想过的角度,她猛地抬眼,笃定地道:“不可能!我亲眼见到是玄策军!”
常岁宁依旧平静:“怎么,你亲眼见到他们杀人了吗?”
“我看到崔璟带兵将我们的部族围了起来!”阿尔蓝轻易不会去回想那段断骨般疼痛的回忆:“我父亲想尽办法让人将我送出了部族……我拼死寻了回来后,就见整个部族的人全死了!”
她看到她的父亲身上插满了利箭,她的母亲至死都在将弟弟护在身下……到处都是血,没有一点呼吸,寂静得可怕。
陪同她回来的那名部落青年也看到了他父母的尸身,跪地恨声大喊:【玄策军……崔璟!】
她猛地回过神般,疾步奔离此处——她要杀崔璟报仇!
那青年也随她一起,但二人根本没机会接近玄策军和崔璟,青年被巡逻的士兵乱刀砍杀,她也受了重伤,就要死去时,是带兵巡逻的李献救下了她。
她伤得很重,养了足足两三个月,才慢慢恢复。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李献:【为何要救我?】
倘若对方说些惺惺作态的伪善之言,她反倒不会相信,但李献的回答是:【因为你或许有用。】
他说,有士兵听到了那望部青年倒地前,称她为“圣女”。
望部每一代的圣女,都是精通毒术的天才。
所以她父亲,才会独独选择送她离开。
彼时她问李献:【可我为何要为你所用?】
李献答:【因为我或许也能帮到你。】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桩交易。
这桩交易对彼时即将要溺毙于仇恨血海中的阿尔蓝而言,犹如一块浮木,她几乎想也不想便伸手抓住了。
南诏和诸小国战败后,向大盛进献了许多财宝和美人,那些美人被送入高官权贵府中,也因此,她留在李献身边便也从不算招眼。
自那后,她心中只有报仇,但李献一直告诉她要有耐心。
她耐心等了四年余,一千多个日夜,一直等到今日,但却……
阿尔蓝耳边回响着常岁宁方才的话,手指在不自觉地发颤,片刻,她猛地将手指攥紧,眼神看似坚定凶狠地看向常岁宁:“你单凭三言两语便想替你父亲和崔璟开脱吗,你休想……”
“此事有何值得我特意开脱之处。”常岁宁不以为意地道:“你的恨意根本威胁不到我阿爹,李献也没那个本领去杀我阿爹和崔璟。”
昏暗中,少女的声音字字清晰,容不得人逃避:“我只是在告诉你,你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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