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稀罕得很呢。”宣安大长公主有些惋惜地随口道:“这样稀罕的人,若生在我李家,定能有更大施为,说不定还能替这世道烧灯续昼……”
说到后面,声音愈低,已经听不甚清了。
李潼只听到前半句,便道:“母亲想让常妹妹变成李家人,倒也简单啊。”
大长公主扭头看向她。
李潼小声道:“……母亲若招忠勇侯为驸马,那忠勇侯之女,自然不就是咱们宣安大长公主府的女儿了么?”
陡然听得这口无遮拦之言,宣安大长公主反应了片刻后,最终在发怒和羞恼之间,诚实地选择了直面垂涎——
虽然她说的“生在李家”,和女儿说的“成为李家人”,本质上不是一件事,但这个提议,还是让她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宣安大长公主难得有一瞬间的痴色:“……那……若是如此,岁宁能喊我一声阿娘么?”
“怎么不能?”李潼继续小声怂恿道:“如此一来,岁安也能名正言顺地回家了。”
一旁的摇金:“……”
谁能想得到,这么多年下来,殿下头一回有迹象认真考虑给忠勇侯一个名分,竟是因为想要名正言顺地将忠勇侯的女儿据为己有。
李潼还欲继续怂恿时,宣安大长公主已然回过神来,瞋了女儿一眼:“行了,休要再浑说,此事牵涉甚多,哪有这样简单……”
但也不是就此放弃的意思,只是她总得好好合计合计……
见母亲上了心,李潼心中窃喜——这样的常妹妹,试问谁不想占为己有呢?
至于岁安……至此,似乎已成添头。
午时刚过,车马准备妥当,宣安大长公主自刺史府后门离开。
常岁宁前来相送,常阔也跟随前来。
见着常阔,宣安大长公主一句“你来作甚”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在这四字中间填充了许多温和字眼:“你行路不便,这样大的风,还特意跑来作甚。”
常阔双手拄着拐,拧眉看向微动的柳树梢,这风哪里大了?且四月的天,还怕什么风?这女人在说什么怪话?不会关心人,非得这么硬来吗?
等等……关心?
常阔几分狐疑地看着一脸温和的大长公主,只听她又缓声叮嘱道:“……好好养着身子,遇事收一收脾气,别总犯犟,多听孩子的。”
常阔陡然捏紧了拐杖,胡子也抖了抖——这近乎套得过头了吧?乍一听……都有自家老夫老妻那味儿了!
常阔心中震颤,短短瞬间想了许多,又从这许多思绪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他知道了……
必是那日他裸着上半身打拳时的风采,被她看进眼中了!
呵,这女人……这么多年,果然还是色性不改。
她纵然养着再多面首又如何?哪个能比得上他的桀骜风姿?
他就知道,他只需略施小计,她便没有抵挡的可能!
思及此,双手握着拐的常阔,无声将身形又挺得更板正了几分,面孔愈显肃然刚毅。
将他的倨傲神态看在眼中,宣安大长公主强忍着皱眉的冲动——他有病吧?她说了这么多,他怎么一声不吭?装什么呢?
直到常岁宁开口:“殿下一路当心。”
宣安大长公主受用地拍了拍她的手,满眼慈和笑意。
常阔这才突然回神,也交待一句:“……你也收一收脾气,遇事休要莽撞逞强,多动动脑子!”
听着这堵心的话,宣安大长公主笑意凝滞,然而看着眼前可心的少女,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到底又嚼碎咽了回去,向常阔轻点头:“知道了。”
“……”常阔眼神一震,几乎将拐杖捏碎——这女人来真的了?
可他都一把年纪了……说出去,不好吧?
而且真要那啥的话……他是准备聘礼还是嫁妆?
要怎么和孩子解释?这种事,孩子好接受吗?
还有,那之后他是呆在宣州养老,还是跟着殿下?
她府里那些面首怎么说?从前的事他可以不计较,但之后,他是断不会答应和那些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