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师父的「促成」与「不阻拦」,便是在「顺应天意」?
道人仰望天穹,一时只觉难以参透,但此时可以肯定的是,师兄尚有一线生机,那生机便在师兄逆天换回的那个「人」身上。
他便道:「当务之急,师兄还当尽快去往江都,与那人言明内情牵扯,方为师兄续命之道。」
无绝:「你先想办法将我身上这招人嫌恶的气场祛除掉!」
道人无奈摇头:「请师兄恕我本领浅薄,这些时日翻遍师门古籍,却也未能寻到祛除之法。」
「那想法子压制住也行,我记得师父当初留下了不少宝物,你先借我用一用,我想到了解决之法再还回来便是!」
道人更无奈了:「最大的宝物已在师兄身上了,料想它已最大程度在为师兄压制了,师兄若不信,大可脱下这扳指一试。」
无绝作势不信,捏住那扳指就要摘下,但看一眼身强体壮的师弟,动作却又顿住,还是不试了,他怕没了这扳指压制,他当真会惹人嫌到直接被师弟揪住暴打。
棍棒之下不单出孝子,还出好脾气师兄,无绝被迫情绪稳定地问:「师弟,当真没其他办法了吗?」
他之所以回师门,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道人摇头,难得劝慰一句:「虽是招人嫌了些,但抓住那一线生机才是正理,师兄,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无绝的眉毛发愁地扭在一起,他并不在意世人眼光,可一想到老常甚至是殿下,也会拿嫌恶的眼光看向自己,便觉难过委屈,好似人活一世终究成空。
士为知己者死,也为知己者活,若知己者不再知己,而要反目生厌……这种「赖活着」,不要也罢。
他不惧死,却惧真正的自己在主公与好友眼中以此种灵魂抹灭的方式「消失」,因而不敢轻易相见。
无绝靠在椅中看着天空,心中有些空落落无所依的消沉和难过。
此时,又一名童子快步而来,叉手行礼通传道:「有一名道友前来访见门主。」
道人抬眉,此处隐蔽避世,知晓的人并不算多,且布有障眼阵法,谁会来此寻访?
因而问:「来者何人,是何模样?」
「是位须发皆白的道长,自称道号……」童子想了想,才道:「道号天镜。」
「……天镜?」道人略微惊讶,下意识地看向师兄,他记得当今那位国师的道号便是这个?
无绝受惊弹坐起身:「见鬼,他怎找来了!」
这老货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是察觉到了他诈死,一路追踪至此!
此刻,天镜正与左右二人道:「此处主人不喜他人叨扰,你二人在外等候。」
那两名虽穿着道袍,但周身气势内敛的护卫闻言应「是」。
他们奉旨跟随国师出京,国师一路云游,常有访友之举,已不足为奇。
不多时,那名童子折返,拿稚嫩的声音道自家主人请道友进去说话。
天镜跟随那童子入内,沿途观去,只见此处山院并不算大,与昔日他记忆中的道中名门相去甚远。
天镜很快见到了此地的门主,抬手含笑见礼:「无为山人。」
道人无为目露惊讶,笑道:「我携师门已避世多年,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天镜前辈
前来。」
天镜的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藤椅上,又看向山院后门的方向,拿感慨的语气问道:「昔日贵师门于黔州,素有威名,倒不知因何选择自行避世?」
无为脸上挂着淡泊笑意:「此乃先师临终前的交待,贫道亦是听命行事而已。」
当年师父临终前留下了两个交待,一是让师兄下山,二便是让他携师门隐世避祸。
这两个交待放在一处,当时便让他很难不怀疑师兄会闯出殃及师门的祸事来。
出于对师兄惹祸能力的信任,他为避祸更彻底一些,干脆搬离了黔州,来到了此地。
事实证明师兄也的确没辜负他的信任,大小祸事闯个不断,最后竟还跑去做了和尚,脚踩两条船,嘴吃两家饭……如此杂食,毫无操守,古今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