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皇太女铺就了一条最平坦明亮的归京之路,也意在替苍生消减兵祸。
在这场计划中,京师之内,由褚太傅开启此局,京师之外,由常阔与李容候机而动。
除此外,李隐会派遣黔中道兵马防备淮南道,同样也在太傅和骆观临意料之中,既有预料,自然便有对策——此中对策,由长孙氏和肖旻负责执行。
此局如同一方诛魔大阵,局中每个人各守其位,太傅已经完成了他的启阵之责。
揭露真相的时机,与揭露真相的人选皆是至关重要的——在官场行走多年的骆观临很清楚,一旦李隐在世人的认可中登基为帝,日后再如何措辞锋利的檄文指认都将是苍白的,明君李隐大有辩驳的余地,可将一切指认定义为对方的肮脏污蔑。
那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政治对峙争夺,而于他的主公,于这天下苍生而言,都将是不公的。
今日的京畿是血腥的,但唯有人人亲历的,才是最有力的真相。
此刻城中的每一声悲呼,每一步奔走,都在免去日后更大的动荡与屠戮。
大阵已启,大势已成,真相再也没有被掩盖的可能,作恶者将永失人心。
唯有如此,才能将动乱悉数控制在京畿之中,而不殃及天下之乱。
今日他们这些局中者愿为此局赴死,既是出于对苍生的怜悯,亦是发自对那北赴之人的忠诚与礼赞——从她决心北行时,她便当得起众人为她献上此局。
至此,一直暗中配合太傅行事的骆观临,也已经完成了太傅全部的安排。
他想,接下来的事便该由他自己来决策了——正如当初的洛阳已不再需要钱甚,这场已成的局中也不再需要骆观临。
但在计划之外,骆观临自认或许尚有用武之地。
立于含元殿中,骆观临想了很多。
钱甚是个清白的人,平生所行无过错,堪为太女效力。
但骆观临是个一身污浊的人,他有千般自负,万般过错,这样的人便该物尽其用地去赎罪。
含元殿中有官员撞柱明志,变故频出之下,授天子玺印的吉时已经错过。
殿中的情形有几分荒诞,登基大典,却见禁军林立,一支支禁军持刀阻于殿门之外,有的官员甚至被押跪在殿中。
最终由骆观临上前,为李隐授玺。
殿中有唾骂声响起,为叛国者授玺的骆观临恍若未闻。
他手捧白玉托盘,躬身呈上玺印。
李隐抬手之际,骆观临袖中却突然现出一柄锋利的短刀,玉盘脱手的刹那,他双手握刀,用尽毕生的气力猛然刺向身前的李隐。
虽说殿内屡生变故,但这桩变故仍出现的十分突然。
官员进出宫门皆需要经过严格查验,按说不可能有机会携带如此利刃。
但骆观临为了筹备登基大典已经十余日不曾出宫,此刀是为宫中的果刀。
果刀的杀伤力有限,但骆观临拼力刺出之下,仍有取李隐性命的可能——于骆观临而言,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此刻唯烂命一条,而若他能用这条烂命杀了李隐,便可使接下来的动荡杀伐再次消减,以小博大,未尝不可!
但他失败了。
在短刀刺来之后,李隐的身形没有变动。
刀尖划破衮服,刺穿了层层礼衣,但很快受到了阻挡。
那阻拦来自精工编织的贴身甲衣。
玉盘与玺印跌落,李隐很快攥住了骆观临的手腕,而后用力一转,猛然反推,将那短刀反刺向了骆观临的胸膛!
骆观临踉跄后退,两名禁军飞奔上前,一左一右立时将他押住。
殿内躁乱声一片,内侍伏地噤声,李隐看向骆观临,问:“就连先生也要负我,也要叛主求死么?”
骆观临口出溢出猩红血迹,他看着李隐,眼神已全然变了,一字一顿道:“骆某从不曾有叛主之举。”
“某的主公,乃皇太女李岁宁是也!”他近乎畅快地道:“你这窃国者,不过是某为吾主铺路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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