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来此交涉的朝廷官员迎面瞧见这情形,在心中暗骂一声“传书而已,好大的淫威,堪比圣旨一般”,却也急急跟着避让一侧。
见那送信的士兵快步走远,那一行朝廷官员才暗暗交换起了不确定的眼神——常岁宁下一步会怎么做?她是否已经知晓荣王动兵的消息?
送信的士兵一路来到议事堂外。
堂中,骆观临与众官吏们纷纷起身相迎。
这一封传书,他们日盼夜盼,总算盼到眼前。
骆观临整理衣衫,肃容快步上前,双手接过信笺。
信笺共有两封,一封是给洛阳府衙的,一封是单独给“钱甚先生”的。
骆观临将那封私人信件暂且收入袖中,坐回原处便立即拆看另一封公文信件,众官吏谋士们纷纷围上前:“节使是何示下?”
“节使在北境是否安好?”
“节使她何时返回洛阳?”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却见盘坐在那里的骆观临一动不动,持信的手指未动,视线仿佛也凝固住了。
一人试着唤道:“钱先生?”
骆观临忽而抬眼,半张面具之下,眼底一派涌动犹如火光燎原。
他持信笺,慢慢站起身来,声音克制缓慢:“节使有令……”
众人纷纷肃容凝听。
接下来,随着每往下说一个字,骆观临原本缓慢克制的声音便愈发清晰有力,眼神愈发晶亮坚定:“……节使乃李氏血脉,不日将于龙兴之地认祖归宗,遂传书请天子储君移驾太原,同观归宗大典!”
堂内有着刹那寂静,但也只是刹那,便如夏日雷声般滚滚轰动哗然。
节使——乃李氏血脉?!
有年长者只觉一股血流直冲脑海,视线一阵闪动,险些栽倒,幸而被身边人扶住。
轰动间,有人颤声问:“钱先生……此言当真?!”
骆观临遂将信纸抖开,示于众人。
四下立时更加震动了,众人相互传达着震惊之情,也有人压抑不住地激动起来,更多的人仍然沉浸在不可置信之中,只能将视线汇聚在骆观临身上,试图得到更加肯定的印证:“先生,此事果真……”
“先生事先……可知此事?!”
迎上那些询问的目光,骆观临从容镇定地点头。
“节使竟是皇室血脉!”一名文士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眶都红了,转向身侧身后,反复向同僚们道:“节使竟是皇室血脉!”
“难怪……”有人猛地回神般,道:“节使如此龙章凤姿,先前向北境赠银七百万贯,四下猜测节使身份之际……我等便早该想到了!”
“节使身世成谜,本就是先太子殿下带回……现下看来,先太子殿下必然早就知晓内情!”
“如此说来,忠勇侯定然也是知情者了!”
“难怪……难怪!”
听着这些话,骆观临乐见其成,就这样继续“后知后觉”罢,听起来越真越好。
“不过……节使既然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为何一直秘而不宣,直到此时才对外言明?”有人不解而又觉可惜:“岂非白白错失了尽早累积声望人心的机会?”
“是啊,如此大事,节使为何至今才吐露?”
“若能早些言明,说不定此时受天下人相请、以李氏正统之名出兵京师的便不是益州荣王府了……”
“此言差矣。”骆观临正色道:“唯有此时才是最好的时机——”
“不同于荣王十余年暗中经营,节使起势不过短短数年,若于根基未稳之时贸然宣明身份,累积声名是虚,成为众矢之的为实。”
“未行至高处,尚无自保之力,便将所怀宝物示出,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正明李氏血统,乃是大事中的大事,务必要有德高望重者与皇室中人出面证实,才能顺理成章真正服众。而节使若无今时之势,换作从前,又有谁愿意承认节使的身份?那时等着节使的,恐怕是一纸冒充混淆皇室血脉的问罪书!”
“姓氏一字之差,便是天地之别,若世人早知节使身份,各方势力必将节使视作心腹大患,荣王府对待节使的手段,也绝不会如此前那般‘和风细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