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妹妹议亲,做阿兄的岂能不帮着把关呢!”
崔琅不由分说,拉着乔玉柏就走。
堂内,祭酒夫人王氏面上的笑意已要维持不住:“……您的意思是指,这位郎君的脑子生来即与常人有异?”
她问的含蓄,实则却听懂了,这位所谓知县家的郎君,是个痴傻的。
媒人叹息一声:“是因早产之故……”
又道:“但也并非什么都不分,与乔娘子的行动不便不同,这位郎君的日常饮食皆可自理,乍一瞧与正常人也无太大分别的!”
“这位大人是咱们万年县新上任的县令,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家中本也富庶,乔娘子若嫁过去,日后是不必担心会被亏待的。”
见王氏面色不对,她又劝道:“到底乔娘子这眼疾……也是没法子的事,总要寻个夫家照料着,待日后有了儿女,这后半生便能有着落了不是?”
隔间的屏风后,乔玉绵听得此言,再难忍心中酸楚,忽然起身跑了出去。
她是往后院而去,未经过前堂,这番动静便并未被王氏和那媒人知晓。
她一直听着那媒人之言,心中早已不是滋味,方才便借口觉得冷,让女使小秋回去取披风,将人支开了。
被崔琅拉着在堂后偷听的乔玉柏快步走进了堂中,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与否了,抬手便请那媒人离去:“舍妹如今无意议亲,还请回吧。”
正要跟进去口吐芬芳的崔琅,余光瞥见那小跑着离开的丁香色身影,不由一愣:“……乔娘子?”
她都听到了?
可她又看不着路,跑那么快作甚?
崔琅赶忙追了上去。
乔玉绵凭着脑海里的记忆跑了一小段路后,脚下一绊跌了一跤,起身后仍自顾往前走去。
这时忽有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娘子快停下,前面可就是荷塘了!”
听清了来人是谁,乔玉绵立时局促起来,也不敢再往前走,只能侧过身去擦眼泪。
崔琅忙走了过来:“乔娘子方才可是摔着了?”
“无……无碍。”乔玉绵将眼泪忍回,不想在人前出丑。
崔琅叹气道:“乔娘子莫要听那媒人乱说,这些人十句话里有一个字是真的都是稀奇事了。”
乔玉绵一愣:“崔六郎……都听到了?”
崔琅笑着挠了下头:“我与乔兄刚巧路过……”
乔玉绵微低下头去:“让崔六郎见笑了。”
崔琅忙摆手摇头:“岂会!”
二人脚下踩着的是河边的草地,草地相对柔软,柔软则意味着安全,这让乔玉绵下意识地愿意在此停留片刻。
她自语般道:“也无怪崔六郎见笑,我自己也觉得怪好笑的,我自有眼疾在,本不该再去挑剔他人,这道理我应该懂的,可不知为何,方才听了那些话还是……”
少女说着,有无助自责的泪珠砸在脚下的草地上。
崔琅只觉从未这般慌张过,忙道:“这与挑剔他人无关,那些话不怪你听了不舒服,那媒人字字专戳人痛处,实在无礼,这哪里是诚心求娶,分明是刻意压价!”
“压价?”乔玉绵哭意一滞,这话说的,莫非她是货物吗?
“她就是心知这桩亲事不登对,清楚那人根本配不上乔娘子,故而才字字句句提醒乔娘子有眼疾在,这不过是谈价手段而已,若乔娘子真听了进去且放在心上了,那才是傻了呢!”
乔玉绵抬手擦着眼泪:“这样么……”
“就是如此,乔娘子可莫要上当了。”崔琅又道:“乔娘子恐是不知,那什么万年县令之子不单生来痴傻,且恶习颇多,还学人傻呵呵地逛花楼呢,上回我便撞见过!”
“?”乔玉绵觉得这句里要点太多,一时竟不知说点什么好。
见她神态异样,崔琅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就道:“……不过那已是先前的事了。”
又道:“自来了国子监后,我便将以往那些恶习全改了!”
乔玉绵听得脸色微红——他与她说这些作甚呢?
但数月相处之下,也算是熟人了,她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为何?”
为何突然全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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