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琅来到自家祖父书房外时,只见自家长兄正站在廊下与妹妹崔棠说话。
崔琅一愣,却也略放松了些许,凑上前去正正经经地朝长兄施了一礼,为缓和紧张,便没话找话:“阿棠,你怎也在此?”
“母亲昨日在寺中求了枚平安符,我特送来给长兄。”
“??”崔琅心生不平,欲言又止。
平日里冒险之事都是他来,怎到了送礼物的时候,就换阿棠了!
公然吃独食是吧?
哪怕捎带上他一起呢!
想到从前那些为阿娘当牛做马虎口卖命的日子,崔琅为自己感到委屈——阿娘可知,儿子的命也是命啊。
“长兄便收下吧……”崔棠将那枚平安符递了上去,声音里也有两分平日里少见的紧张之感。
她和崔琅自有记忆起,便很少能见到长兄,之后长兄投军,见一面更是难如登天,更不必提亲厚二字了。
长兄性情疏冷,与父亲又隔阂甚重,用母亲的话来说,父亲一人作闹,连累的他们娘仨也跟着遭殃,真是作孽。
而继次兄于登泰楼中醉酒当众抱了长兄大腿,而据闻长兄并未将次兄踹开这一惊喜发现后,母亲添了胆子,这才有了她今日赠平安符这大胆举动。
但长兄收不收,却是不好说。
深知自家母亲胆敢送平安符之举背后的底气来源,崔琅愈发忿忿,这且是他给阿娘打下的半壁江山呢,阿娘却过河拆桥。
可……长兄会接么?
崔琅悄悄留意着自家长兄垂在身侧的手。
长兄的手很大也很好看,不比许多崔氏子弟执笔的手白皙而文弱,而愈发叫人觉得可靠。
片刻后,那只大手伸了出去,于午后斑驳的阳光下,接下了那枚平安符。
“多谢。”崔璟道。
崔棠与崔琅皆是大喜过望,虽竭力压制,但欢喜还是从眼底嘴角溢了出来。
崔琅于心底仰天流下欣慰的眼泪,他这拿命博来的半壁江山果然牢靠!
因崔璟收下了这平安符,四下的气氛便宽松了许多。
崔琅也有了胆量问话:“……长兄与常娘子更熟识些,可知常娘子喜欢什么吗?”
崔璟看向他,不答反问:“为何要打听她一个姑娘家的喜好?”
崔琅听得莫名忐忑,声音又小了些:“回长兄,我想拜常娘子为师,跟常娘子学打马球。”
说罢,抬起眼皮子偷偷看长兄,这应当不算什么不可饶恕的想法吧?
崔璟“哦”了一声。
崔琅小心翼翼:“长兄可是觉得不妥?”
崔璟:“并无。”
崔琅笑笑:“那……”
崔璟看向他:“你问及她喜好,是为准备拜师礼?”
崔琅点头如捣蒜。
崔璟想了想,本想说“她喜欢吃栗子”,但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没有说出来,那感觉有些像是不愿与人分享一些秘密,但……她喜欢吃栗子算什么值得私藏的秘密?
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崔璟很快将此归为“与家中弟弟谈论女郎私人喜好终究不妥”——
他继而又认真一下,最终道:“想同常家人学艺,不如便依惯例来。”
惯例?
“长兄说的惯例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崔琅问崔棠。
至于方才在长兄面前为何不直接发问——长兄都告诉他答桉了,他若还听不懂,那不显得他不太机灵吗?
“应是长兄当年欲拜师常大将军时的惯例吧。”崔棠道。
崔琅听得头皮发寒。
长兄当初拜师的法子,是送上门去让人揍!
那拿半条命做拜师礼的魄力,他可没有!
崔琅连连摇头,干笑着道:“仔细想想,这击鞠,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学……”
“不,阿兄想学。”崔棠笑微微地看着次兄:“料想母亲也会赞成阿兄的。”
母亲欲带他们投奔长兄的大业中,其中有一条名为捷径的计划便是尽可能地接近常娘子,与常娘子交好。
果然,当日卢氏得知此事,便硬硬兼施地劝了儿子一番。
次日,崔琅出门前又与自家狗借了胆,一回到国子监内,便去寻了常岁宁,鼓起勇气说明了想要拜师的想法。
只是常家娘子的反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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