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赖迈堡。
仆人拎着一盏油灯,走在狭窄阴暗,仿佛通往无底深渊的甬道里。
一阵阴风吹来,灯火摇曳,吹得他心中胆寒。
他战战兢兢向下摸去,很快,借着灯火,他便能够看到黑暗中,泛起的一丝铁锈与金属光泽——是一扇铁质的大门。
还未靠近,仆人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而那扇铁门,分明没有任何锈迹,他提着油灯的手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回想起发生在阿里什的那场灾难。
无数人临死前的哀嚎声,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回响着。
他抬起手,试图敲门,但沉重的铁门,只是轻轻一碰,便吱咔咔——带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向后敞开了。
仿佛连灯光都会被吞噬殆尽的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蓦得响起:“你家主人有事情找我?”
说话的是个男声,声调低沉,语速缓慢。
仆人连忙低下脑袋,抑制住心中的惶恐,说道:“法兰克人的十字军即将兵临城下,老爷请您出手,阻挡敌军,事后的痕迹,我家主人会为您遮掩。”
“不够。”
一阵冷风吹来。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终于在仆人眼中显出了身形:“我积攒的力量还不够,除非,今晚你和你家主人,再举行一场血牲,到那时,我也将会把它们都变成抵御敌军进攻的尸傀。”
仆人下意识抬起头,随后就看到对方在油灯照耀下,带着两颗狰狞獠牙,苍白如同死人般的面孔。
“我...我会向我家主人传达您的意思。”
男人把脸凑到了仆人跟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漆黑的眼神中跳跃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在强行抑制住自己进食的渴望。
“那你要尽快了。”
隐约间,仆人听到了男人咽口水的声音,他连忙道了句:“我这就去询问我家主人。”
随即便像是逃命般转身离去。
蹬蹬蹬——
听着仆人慌乱的脚步声,男人重新坐回到了黑暗中的一把椅子上。
砰——
一簇幽绿色的火苗亮起,照亮了这间狭窄的地下室。
在男人屁股底下,赫然坐着一把布满血丝,似乎连缝隙间的血肉都没剔除干净的白骨座椅,座椅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一根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巨型脊椎骨,连接着这把白骨座椅的底座,一直向下,向一个看不见底的血色深渊中通去。
血丝,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白骨流动,一点一滴,注入到坐在白骨座椅上的男人体内。
男人陶醉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甘甜美妙的滋味。”
“可惜,鲜血从来都是越新鲜越好。”
…
天色逐渐昏沉下来。
阿德拉姆站在内堡城墙上,看着依托外城,搭起的一顶顶帐篷,本就不大的城堡,显得越发人满为患。
他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使他对亚萨尔的不满已经压抑到了机制,一个又一个部落被消灭——不是葬送在异教徒手中,而是亚萨尔!这个他越来越看不清的老友手中。
曾经,亚萨尔是素以豪爽好客着称的,就算是最桀骜不驯,不够开化的图尔部,在面临争端时,也愿意坐下来听他调解。
但现在,他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舍赫,莫尔部只有酋长回来了。”
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黄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到阿德拉姆的跟前:“舍赫,这是个吞并莫尔部的好机会啊。”
阿德拉姆看着这个族中的后辈,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无力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吞并莫尔部?”
“舍赫,这不是您一直的心愿吗?”
阿德拉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个时候,假使图尔部愿意并入我们,你又拿什么去养活那些老幼妇孺?还有,莫尔部是为了亚萨尔老爷的任务才损失惨重,他会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当然会!”
年轻男子压低了声音,他指着下面的营帐:“舍赫,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们的人,还有亚萨尔老爷的人,都被安排在内堡,而图尔部的人,在分到了一批粮食之后,就被驱赶到城外,搭建帐篷居住了?”
“这说明什么亚萨尔根本不在乎图尔部的老弱病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