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营地里。
德瑞姆正抱着自己的盾牌,往上面上漆,旁边的侍从们牵着一群还未适应嚼子和鞍具的小马驹,在空地上训练骑术。
他们的主人对这些小事向来是不大管的。
“聪明的小子,你没把盾牌交给那些愚蠢的军仆来处理,再英明不过了,他们的手艺糟透了——盾牌可是一名骑士的门面,走到哪儿走要带着的。”
高大魁梧的骑士,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衬衣,笑着递来一盏酒杯。
“谢谢,埃普里特。”
德瑞姆笑着接过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
重骑兵连队里是有专门的军仆的,即使没有侍从,或是没有骑士头衔的骑兵,也能得到应有的照料,但正如埃普里特所说的,他们的手艺相当一般。
因为稍微机灵一点的,都被骑士老爷们收为侍从了。
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一群愚蠢木讷,笨手笨脚,还害怕上战场正面杀敌的胆小鬼。
埃普里特骑士随口问道:“对了,骆驼小子,你今天晚上还要去乌尔丁主教那里吗?”
德瑞姆点头:“对,虽然没有伤员了,但乌尔丁主教会教授我们草药学——我原本以为那会很困难,额,实际上也很困难,但昨晚乌尔丁主教要我登台时,我居然已经能调配出三叶草药剂了,就是我们平时用来治疗瘀伤的紫色药膏。”
埃普里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干得漂亮,骆驼小子。”
“拿着这个。”
留着络腮胡的骑士抛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是?”
“给救赎教团的捐赠。”
德瑞姆很惊讶。
埃普里特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来自欧洲的骑士们一样,酗酒,粗鲁,崇尚暴力,满口脏话,他们是这个时代地方安定的最不稳定因素。
尤其是那些破产骑士。
欧洲的君主们之所以那么热切地响应十字军,也不乏尽快把这些好战分子派到圣战当中消耗掉的阴暗念头。
“你不是想把这笔钱捐赠给教堂的吗?”
络腮胡骑士笑着说道:“哈,捐给救赎教团,总比随便找一座教堂掏钱买赎罪券更可靠一些——我总感觉,那张轻飘飘的票子,很难承担我曾犯下的罪孽。”
笑过后,他又忍不住有些羡慕地说道:“如果不是我这双手更擅长杀人的话,我可能也会选择在训练完后,去救赎教团学些知识。”
德瑞姆不禁侧目。
他感觉自己要重新认识这个来到重骑兵连队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了。
埃普里特被德瑞姆看得有些尴尬,生硬地转开话题:“别那么看着我,伙计,伱可得好好学,兴许下次上战场,我还得指望你救我的小命呢。”
“好。”
德瑞姆笑容和缓。
他还没发现自从进入到救赎教团后,他的变化究竟有多大,乌尔丁,乌尔姆,他们两个就是德瑞姆眼中的标杆,告诉他,获得名声,财富还有地位之后,可以选择的另一条路。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骑士之道。
“德瑞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这是埃普里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以往都是骆驼小子这样的代号。
“去哪?”
“嘿,我们可是重骑兵,还能去哪?当然是上战场!在西奈走廊,翼骑兵们已经在跟异教徒们争抢水源了,可能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也得支援过去。”
德瑞姆微怔,站起身,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远离坏天气,沙暴,流矢,毒虫,也愿你能多杀些异教徒,得到救赎。”
埃普里特笑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但愿我们能尽快重逢——假如我战死的话,这句话就当我没说。”
加沙城内的宅邸里。
洛萨接起通讯。
对面的汉斯声音有些沙哑:“抱歉,大人,我们抵达得还是太晚了,只守住了四个规模不大的水源点,并且敌人还在反复争夺,试图将它们毁去。”
“那些贝都因游牧民果然是是假意投诚,如果不是有切利尼娜小姐带队,恐怕整整一队翼骑兵,都得死在敌人的陷阱中。”
洛萨皱起眉。
四个水源点,听起来似乎不少,但三万十字军,会像蝗虫过境一般,轻易便将这些水源变作一片荒芜。
就在十字军驻扎加沙城外的这段时间,加沙城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每天都有来告状的平民,要么是骑士老爷们践踏了他们的土地,要么是穷人十字军盗取了他们田地里的作物,被抓住了还口口声声说这是应献给十字军的贡物。
只夺下了四个水源点,这意味着,他的军队必须再在加沙多停留一段时间,等待更多的储水罐,给养,车队的抵达。
不过,虽说情绪不佳,但洛萨并未表露出来,仅从汉斯语气中的疲惫就能看出,他这几天绝对连闭上双眼好好睡一觉的功夫都没有,他已经尽力了。
“放宽心,汉斯,我们慷慨的塞巴斯蒂安枢机正在号召各个修院和教堂为我们提供给养,哄抬物价的犹太商人也被惩处了许多,就算失去这些水源点也没什么。”
“抱歉,大人,我没能完成您的任务。”
汉斯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真正走进西奈半岛,他才发现这里的气候之恶劣——若是沙暴一起,军队迷了路,任凭他们个人战斗力再强,也得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