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菻国,即汉时大秦,早在百余年前曾向宋朝遣使,就是西方的罗马帝国了。
当然,拂菻其实也就是个泛称,相距如此之远,还有语言上的隔阂,指望宋人能分清罗马,罗姆,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一番解释,两方人总算是“接上头”了。
但知县老爷显然也不敢打开城门。
这所谓大秦国的使节团,一个个披坚执锐,气势雄浑,隔着道城墙众人都感觉心中没底,谁知道打开城门是不是开门揖盗?
县尉不禁泛起嘀咕:“都说这胡人藩兵不堪战,怎么这群胡人看起来却是如此骁勇?”
宋朝边境是有豢养藩兵的,多是羌胡人或是吐蕃人。
刘伯武小声解释道:“这拂菻国人可不是羌胡,吐蕃的藩兵,也不是西域小国之民,而是西域以西,一个不下于绿衣大食(yi)的大国。”
绿衣大食就是法蒂玛王朝。
县尉面露恍然,实际上完全没听懂刘伯武在说些什么。
知县老爷壮着胆子拱手一揖:“哈将军可否告知,这些金狗头颅是从何而来?”
“就在不远处,我军见这蛮夷之辈想要屠戮百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将其杀了个干净,这些头颅县官你大可统统拿去,上报换取功劳。”
洛萨很痛快地说道。
知县老爷脸色顿时一变:“也就是说,这金人前哨,已至清水县城不远了?这可为之奈何!”
“没错,这前哨已至,那金国四太子金兀术所率的中军大概率也不远了。你这县官还不快快给我使团录上通关文书,我们也好南下去寻你大宋的官家,送上吾皇书信!”
洛萨心中冷笑,脸上却更是热情。
这金人前哨将近一个猛安的大军都在这清水县辖地被屠戮殆尽,按照金人的作风,不狠狠报复一番才怪。
这一番话,算是把清水县城跟他们绑定到了一起。
就算这县官有胆子把他们这支“拂菻国使团”屠杀殆尽,以那些金人的作风,也根本不可能“宽恕”清水县。
…
城头,一众人已是焦头烂额。
“这下可如何是好,金人大军旦夕将至,这拂菻国使团灭了金人前哨,偏偏还要离去,我们拿什么来平息这金兀术的怒火?”
知县急得直上火。
那金兵都快杀到家门口了,而且金人素来以骑兵强悍著称,现在就是拖家带口南迁,两条腿也根本跑不过人家四条腿啊。
刘伯武斩钉截铁道:“不能让这使节团走,眼下,想要抵御金人,必须要仰仗这些胡人!”
县尉立刻出言反对道:“这胡人自称‘使团’,伱就真信他们是‘使团’了?哪有使团全是兵丁,连半个文官模样的都没有的?”
“万一他们所说,不过是为了诈开城门,到时,你我都将是清水县这数万百姓的罪人!”
刘伯武微怔。
知县老爷沉声道:“姑且不论这使节团到底是真是假,可即便是真,我们拿什么借口留下他们,帮我们共同对抗金兀术的大军?”
一众人面面相觑。
县尉提议道:“胡人向来粗鄙贪财,不如我们凑些银钱雇佣他们?”
刘伯武摇头道:“不可。这胡人虽大多穷困,但拂菻国却是一例外,而且,你们看这胡人士兵,人人披甲,衣着光鲜,绝非穷困之军,要拿财物雇佣他们,绝非是我们清水县城区区一县之地所能负担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竟都有种绝望之感。
偏偏这时,城下还传来了洛萨的催促声:“快些,你这县官,怎敢如此怠慢使者,再作拖延,我们就直接南下离去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走!”
刘伯武开口道。
“首先,这金人头颅绝对是真,看他们这发式,绝非临时削剪出来的,而且他们还有金人的旗帜,铠甲等物证,各位县官可赞同?”
一众人都是点头。
“其次,这使节团跟金人结了梁子,而且还是我们眼下唯一能借助的,可跟金人一战的军队,各位县官可赞同?”
知县这次看向县尉。
县尉一脸苦涩道:“的确是这样。”
“再次,这河北之地,有十万金人肆虐,这胡人使节团招惹了金人,还要诈开我清水县城门,进来劫掠屠杀,可能性高吗?”
一众人思索了片刻,也都觉得不高。
之所以有那么多人,都认为这县城安全,不就是因为觉得这县城没什么油水,那金人兴许会急着追赶官家,而放过这小县城吗?
刘伯武又问道:“最后,我想问的是,县尉,若这所谓的使节团,发兵攻打我清水县城,你可能抵御?”
县尉思索了下,还是摇头:“这使节团军容整肃,还能击败金人,绝对是一等强军,我清水县城不过几十弓手,八百厢军,断然不能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