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之时,徐安已是闭目等死,再不开口。
高登面上的笑渐渐消失,定定地瞧着帐下徐安,抬眸向帐外喝道:“来人呐。”
“在。”数名跨刀士卒瞬时从帐外冲入,军礼吼道。
闭目的徐安,依旧面不改色,只等着高登下令将自己拿下,可等了片刻,听到的却是高登的另外一句。
“尔等守好大帐周遭,无有我令,擅闯者,一律格杀。”
“是。”跨刀士卒们领命而去。
徐安不知高登在盘算什么,可既已决定,就不后悔,依旧保持着梗着脖子等死之姿,只片刻后,听得高登再度开口。
“徐兄弟。”
徐安直道是高登又搞的什么怀柔之法,依旧闭目不理。
“徐安听旨!”
听得此言,徐安心中一惊,忙睁开双目望去,只见高登双手托举着一卷轴,正色立于主将位前,一双已快看不见的小眼正带着威严望着自己。
凝目细看,那卷轴通体明黄,以金线绣五爪金龙于其上,徐安深知高登虽荒唐混账,可还不敢假传圣旨,连忙跪地叩首,高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安忠君爱民,恪尽职守,治军有道,即日起擢升巡守军副指挥使,钦此!”
伏地叩首的徐安怔住了,实是不懂,自己这等性子不受待见之人,既无靠山,又不擅溜须拍马,怎会升官。
“徐指挥,还不接旨谢恩,难道想抗旨吗?”眼见这耿直汉子好似忘了谢恩,高登轻声提醒。
徐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叩首高呼:“臣,徐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至那卷丝滑明黄落入手中,徐安仍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这大帐之中已无他人,只得带着不解向高登开口:“高...大人,这是...何意。”
高登并未回答,反是带着威严继续开口:“巡守军副指挥使徐安听旨!”
徐安这次倒是反应得快了,连忙伏地叩首。
“圣上口谕,着巡守军副指挥使徐安,即日起,率军助北境统将高登剿匪,不得有误,钦此!”
这道口谕,已让伏地的徐安彻底怔住了,呢喃道:“北...北境...统将...高...高登...”
“徐大人,怎的又...”高登当然知道徐安是被这道口谕中的内容震惊,并不怪罪,面上已再度堆起笑容,开口提醒。
“臣...臣领旨。”
高登抬手将徐安郑重扶起,见他还手托圣旨,怔怔失神,开口笑道:“怎的,徐大人,难道是被这天上的馅饼砸晕了不成。”
徐安此时方回神,立时起身怒道:“这如何使得,高大人还真是抬举在下了,若是要我为你去搜刮民脂,这官不做也罢,这脑袋不要也罢...”
高登笑着伸手拉住徐安,示意他稍安勿躁,缓缓开口道:“怎的这么心急,为将者要沉得住气,我知你看不惯我往日行径,可我若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你可能耐下性子听我说。”
活了这么些年,徐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怔怔道:“假...假的?”
又想起那些告状的百姓,还有啼哭的民妇,又怒喝道:“少来这套,你蒙得了圣上,蒙不了我,我这就上折子...”
不由苦笑,高登真是拿这一根筋的轴汉没办法,并未再去阻拦而是自顾向着帐外喝道:“来人,去唤老金来。”
话音落时,帐外已有护卫应下,不消一刻,便有一人钻入帐中,跪地开口:“高将军唤我。”
高登开口道:“抬起头来,让徐指挥好好瞧瞧你。”
这人闻言应下,抬头望向一旁梗着脖子的徐安。
徐安半信半疑,侧目望去,见这人肤色黝黑,长相普通,便是那种丢入人群,无法认清的大众脸儿,此刻手中还抄着把锅铲,正望着自己一脸憨笑。
“你...你不是...那日...”若非当年仔细瞧,哪里认得出,可当徐安望着此人端详,赫然想起,他不正是当日痛哭流涕状告高登抢了他家祖传铺子之人吗,自己在巡守军中,竟不曾发现此人。
“回徐大人的话,小的正是得了高将军之吩咐,行...行诬告之事。”这人开口回话后,似是还在惦记着自己还在炖的东西,转向身前高登继续开口。
“高将军,您爱吃的,我已炖上了锅,再过一炷香,就能吃了。”
高登闻言,肥的已快看不见的喉结上下翻动,威严不再,露出馋相笑道:“那你还不快去,炖过了火候,小心老子打你的板子...对了,给老子多放点辣子,这大冷的天,不吃点辣子,哪扛得住。”
这人听闻,连忙笑着应下,行军礼而去。
望着一脸懵的徐安,高登咧开嘴笑道:“行了,这总能相信了罢,不用再去请辞,也不用上折子参我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假的怎能蒙的过这么多双眼睛,就...就连万将军都不曾发觉。”
徐安呢喃着,此时方觉事不简单,高登竟有如此能耐,能瞒过北境这么多官员眼睛,瞒的过万万千千百姓的双眼...忽地看到手中那明黄卷轴,此刻再轴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也都明白了些许。
难怪只有一句“品行不端”草草结案,高将军身后站着的是那位...不敢再想下去,徐安抬眸,望向那满脸堆笑负手望着自己的将军。
装出一副草包、混蛋模样的肥胖肚中,到底是怎样之心胸,才能甘愿背负骂名这么多年...
徐安眸中,敬意顿满。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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