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烈日酷热。
可太玄京中一如既往的繁华。
不知有多少百姓在玄都中来来往往,谋取一条生路。
不知有多少强者自天下汇聚于太玄,为了求取一番泼天的荣华富贵,求取一番泼天的机缘。
到了六月,太玄京中最为辉煌奢豪的几座空闲府邸中,已然亮起灯火。
这些府邸往往在于太玄京中最为繁盛的街道上,占地极广,家仆丫鬟一应无缺,又有许多下人提早半月外出采买,准备迎接在外的大人归来。
见素府中。
七皇子禹玄楼沉默间将手中的信件扔入眼前的炉火中。
那极为名贵的金页纸就在炉火中烧成了灰烬,升腾出一丝烟雾来。
李雾凰这一位皇子正妃正在亲自为禹玄楼添茶。
禹玄楼抬起头来,左右四顾,却见着东堂以内不知悬挂着多少名贵的字画。
其中甚至有钱塘观潮画卷、听琴图轴、梨花白燕扇面……这等极为名贵的字画。
这些字画俱都出自于高门,北川四家、松江画派、吴门八家、齐国高门等等诸多哪怕是在天下都享誉盛名的流派名作,都可以在这间素府东堂中找寻到踪迹。
可不知为何,禹玄楼巡梭诸多字画,他的眼神最终却落在正对着主座的一幅字画上。
“尚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明,在止于至善!”
这是一纸大楷,正是见素服开府时,当时那位还是书楼先生的陆景送来的字画。
禹玄楼看着这幅字画,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李雾凰为禹玄楼添了茶水,这才坐到了另外一张主座上。
“殿下……据说那一位重安王世子已经与重安三州八千甲士会合,将要回重安三州了?”
李雾凰抿着嘴唇,柔声发问,语气中竟然还有几分惶恐。
禹玄楼瞥了李雾凰一眼,点头说道:“这还要归功于陆景,他去送了虞东神一程。”
七皇子知晓李雾凰之所以会在意虞东神的去向,原因还在于……自神关归来的徐白甲现在正在重安三州助虞东神守城。
一旦虞东神归去重安三州,边境战祸稍有喘息之机,那徐白甲便会前来太玄京。
徐白甲入太玄京的那一日,便是少柱国李观龙启程前往神关之时。
李雾凰心中却是十分忧心此事。
她知晓圣君既然已经下令要让少柱国李观龙接任徐白甲之位,成为神官守将,那此事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哪怕如此,李雾凰仍然想要让她兄长能晚一些前往神关。
“短短两年时间,雨师已去,兄长又要前往神关。
那就偌大太玄京,李家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李雾凰头顶上的金冠紫珠流苏微动,她神色越发落寞了。
“而且……兄长去了神关,殿下便缺了左膀右臂。
之前殿下曾与我说过,那陆景遭逢大难,是我等绝佳的机会。
可若兄长此时离了太玄京,岂不是失了这等大好机会?”
李雾凰心中还想着为李雨师报仇。
她提及陆景二字时,眼神中却还有着一些疲乏。
这陆景命太硬,天资也太盛。
如今他也是国公之位,比起他兄长少柱国之位还要高出一个位格。
若是李观龙去神关,李雾凰觉得三弟的仇只怕就更难报了。
禹玄楼站起身来。
他背负着双手走到陆景那幅字画前。
他仔仔细细看着陆景那一幅字,道:“那陆景在章吴道洞山湖上,以照星五重杀了两位神阙。
其中一位是章吴道的主官章奉圣。
另外一位则是……北秦举鼎仆射项鼎。”
李雾凰仍然坐在主位上,一语不发。
以照星五重杀神阙,这等事……令李雾凰心中越发恼恨。
她眼睁睁看着昔日最初那遭人耻笑的庶子、赘婿成了天下有名的绝世天骄。
而这绝世天骄身上还背负着李雨师的人命。
时至此时,陆景无论是自身修为,还是朝中位格都令李雾凰恍惚。
她有时实在觉得李雨师的运道太过不好了。
“若雨师不去招惹这陆景……”
李雾凰时常恍如隔世,不明白那一介小小少年,为何能走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