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这把短刀也有些来历,刀条产自于天柱废墟,我修为弱小,尚且无法发挥这把短刀的威能。
倘若这位贵人公子愿意,我这把短刀可以赔给贵人公子。”
顿时,此间所有人的目光俱都落在宁严冬身上,也落在他手中的短刀。
宁严冬猎户出生,身材高大,身上还穿着一袭皮衣,面容憨厚,眼神却十分坚毅。
可短暂的沉默之后。
百里视、无忌公子却忽然大笑起来,二人笑的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直至笑了十几息时间。
无忌公子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敛去,他依然盘坐在山石上,略微咬着牙:“你麾下这马夫倒是有些意思。”
“三十六郡乃是天下第十六名剑,曾经染过重安王虞乾一之血。”
项无忌语出惊人:“你这把自废墟中得来的废铁,值得提一个赔字?”
“让你登山而来,你只顾牵你的马,莫要随意插话。”百里视神色轻挑,指着宁严冬大笑。
宁严冬被这番折辱,神色却丝毫不变,他轻轻点头,道:“既然这位贵人公子不愿,那便算了。”
他自顾自的收起短刀,还要为陆景说话。
陆景却忽然朝他一笑,摇头道:“壮士有心了。”
宁严冬朝他咧嘴一笑。
无忌公子正欲说话。
陆景却伸出手指,指了指无忌公子和百里视,对宁严冬说道:“这两位,一位是北秦大门阀项家家主。
一位是大门阀百里家的嫡长子。
此二位看似年轻,实际上年龄已长,也许与你同岁,俱都四十往上。”
宁严冬深吸一口气……
北秦大门阀……
“北秦法家变法之后,关东、关西,河东、河西大门阀主俱都被韩辛台屠杀殆尽。
时至如今,尚存于北秦的门阀大族,俱都是一等一的豪门。”
陆景娓娓道来:“再加上这两位公子俱都有盖世之姿,也都有门阀气运傍身,又未曾经历过灵潮之战后的破败,所以他们俱都有八境修为,这于广大天下,都可称道。”
“八境修士,寿三百!
四十岁,于他们的寿命来说,他们其实只如少年一般,还有大把的年岁可活,可以探寻天地之真。”
陆景语气中还有些敬佩。
无忌公子不知陆景为何提起此事。
百里视却颇为受用,他站在山石上,站的比所有人都要高,居高临下间低头看着陆景。
“这便是大秦与伏国的不同。”
“大伏已经垂垂老矣,大伏强者俱都是那些老不死。
年轻一辈中,鲜有踏足八境之辈。
可我大秦不同!我大秦所有强者俱都正值壮年,乃至我大秦大烛王年岁都要比大伏崇天帝想上更多。
便是大公孙,若无灵潮之战,他也远不如如今这般苍老。”
“陆景,你叛出大伏是对的,这天地早已舍弃了大伏,大秦才是升起的朝阳。”
百里视十分兴奋,此时天上的雷霆更重了,却有雷光直落落在百里视的身上,他身上的铠甲光辉闪耀,刺得宁严冬睁不开眼睛。
陆景却并不理会百里视。
他继续对宁严冬道:“可这等身份的人物,在这山巅上,一位毫无章法、毫无城府的向我发难,想要激怒我。
另外一位佯装爽利,令人发笑。
这反而让我有些怀疑。”
“我读过许多书,读过许多杂记,其中许多杂技乃是秦人逃往大伏之后所作。
书中的大公子将栖诞生时那是灵潮时代最后一战,他行事洒脱、出人意料,又有北秦国势相随,气魄盖世。
书中的无忌公子城府颇深,寻常时候不苟言笑,一眼可直视他人内心。
书中的百里视师承申屠大上将,百里大上将又是他的父亲,自小严苛教导,气性深沉,凡行事必有所虑。”
陆景指尖轻动,周遭的元气凝聚而来化作几只酒杯。
陆景将酒壶中的青蚁酒倒入那元气酒杯中,分给众人。
“让我来猜一猜,无忌公子、百里公子为何会这般失态?是因为大公子在侧,你们要守住锋芒?”
无忌公子神色不改,眼神却略有变化。
百里视却笑得更灿烂了,摇头道:“我最讨厌的便是自以为是的读书人。
大秦读书人越发少了,眼不见心不烦,今日到了大荒山上又见到了你,陆景。”
“自以为是?”陆景瞥了一眼北秦大公子,随意笑了笑。
百里视却收回目光,将路旁的金翦拿在手中。
“陆景,你莫不是以为上了这大荒山,便只是饮酒?”
百里视抬头道:“你的大名天下皆知。
天下人都说你是与素衣将军、中山侯齐名的少年天骄。
你在太玄京杀了将臣百余人,杀了生就重瞳的七皇子,甚至斩了一条苍龙!
你映照太微垣、荧惑,令我好不痛快。
便是如今的我,都不曾参悟两道帝相,所以我今日特意跟随大公子前来,就是想要仔细领教一番。
你究竟是否名副其实。”
宁严冬静默的听着,他越听,越觉得这大荒山上这些人,确实是真正的贵人。
尤其是当他听到这眼前的陆景先生竟然杀了七皇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他隐约猜出陆景的身份,但七皇子死在陆景手中这件事情,太玄京并未宣扬。
“杀了皇子,还能安然待在大伏?”
宁严冬觉得匪夷所思。
陆景望向宁严冬,继续道:“壮士与我前来,我面前这些人俱都是真正的武道人仙。
壮士修行的乃是捕猎之法,映照了一颗猎户主星。
很多时候,狩猎猎物讲究一个气定神动,讲究一个出其不意。
可有时候捕猎猎物,也可以势横压,令猎物心生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