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视大笑之间,大荒山之后的云雾也骤然散开。
却见一望无际的大秦甲士立起高牙大纛。
这大势雄兵令百里视由衷自豪。
“重安三州杀不得你,大伏朝廷可不同。
那陆景杀出太玄京,现在就在太华山上,太玄京中却并无反应,这太不合理。
也许太玄京中的强者还有其余目标,比如……你我。”
公孙素衣娓娓道来:“为将者,不可轻易冒险,若无万全把握,就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处,未免愚蠢。”
恰在此时,大公子忽然抚掌而笑:“大伏高坐朝堂的大人们想来也想着这般面面俱到,也如公孙将军一般。”
“正因如此,我才想要走一走小路,超出这些大人的预估,前去重安三州看一看、走一走。”
大公子语出惊人:“如今日这般机会实在太过难得。
我王、大公孙、国师筹谋太多,背负的责任也太多,大伏朝廷也不愿他们入大伏。
可我们不同,我们去杀一杀的重安王又有何妨?
随天下群雄一同前去大伏,一睹重安王最后的风姿,岂不妙哉?”
百里视立即点头,探手间手掌插入一座山石,从中拉出一根金翦。
无忌公子也蠢蠢欲动。
大公子却摆手:“莫要着急,我还要与陆景饮酒。”
“大公子,这陆景想必是不会来了。”
百里视笑道:“重安三州如今无暇顾忌于他,他如果只身前来,就未免太过蠢笨。
这里有大公子,有长他几十岁的无忌公子,有与他齐名的公孙将军……”
“他来了。”公孙素衣突兀开口。
百里视话语顿止。
无忌公子骤然间紧握手中的剑。
他们俱都看向下方一条崎岖的山路。
那山路上,有二人骑马前来。
那两匹马一白一黑,白马上有白衣客身佩刀剑,飘飘若仙。
黑马上有人背负长弓,腰佩短刀,虎背熊腰。
……
“你在山脚下等我便是,不必非要上这大荒山。”
陆景拉住缰绳,照夜停在原地。
他一边抚摸着照夜的脖颈,一边对宁严冬说话。
宁严冬根根短发直立,有些警惕的看着大荒山,过了三五息时间,他才询问陆景……
“先生,我前去大荒山是否会拖累?”
陆景有些诧异的看了宁严冬一眼。
宁严冬温和的笑着:“我虽然是一介粗人,没有读过多少书。
可我却也知道先生坐下这匹马来历不凡,之前夜里先生先生拔刀洗刀,我这腰间曾经斩过不少妖孽的短刀上,森森寒意骤减。
在这妖孽频出的乱世,我与先生一路走来,却根本不曾遇到过危险,不曾遇到过真正的妖孽。
几个剪径之辈不足以称道,这可不是传闻中的天下。”
“陆景先生,大荒山上究竟有谁在等你?”
“其实先生的名讳也令我屡屡生疑,一路上,陆景二字我已听厌了……”
宁严冬脸上的微笑变为了崇敬。
“那传闻中,能够只身一人杀出太玄京的景国公来我太华山其实也不无道理。
毕竟太华山曾经是景国公的封地,按照道理,我也是景国公的封民。
若是传闻中那位贵人陆景能够在国公位置上坐得更久一些,今年我在太华山上的收成,应当要缴纳一些给他。”
宁严冬再没有见识,也能看出陆景先生的不凡。
太华城消息再过闭塞,也知道少年剑甲陆景究竟是何其人也。
腰佩刀剑、身着白衣、身骑白马、写的一手好字……又敢于只身一人前来大荒山,这样的人物天下少有。
“带他上来便是,我家大公子备下了白鹿肉,备了青蚁酒,多一个武夫不着紧。”
有人在山上高声大喝:“便是真有了争端,区区一个初入神相的武夫,放他离去又能如何?”
“区区一个神相武夫?”宁严冬啧了啧舌。
陆景随意瞥了一眼山上,询问道:“想要上山倒也无妨,山上那些人自视甚高,想来不会与你为难。”
宁严冬一松缰绳,笑道:“原本我想要护送陆景先生来大荒山,现在却成了挂碍。
只是见一见能与陆景先生有约之辈,也是极难得的机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
“而且……家父与我说过,见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就要摆一些谱出来。”
宁严冬来到照夜之前,拿过缰绳:“我来为陆景先生牵马。”
陆景看到宁严冬挺起的脊梁,与有荣焉的神色,也就未曾阻拦。
于是宁严冬牵着照夜,陆景就坐在照夜上,一路上山。
原本盘坐在山石上的公孙素衣不由站起身来。
若无陆景,若无那一杆神枪,父亲的弟子孔梵行会杀掉虞东神。
而她也可以率领大军,翻过大荒山。
哪怕无法攻陷重安三州,也必有大胜。
那时,大伏长公主、西域圣后曾经与她说过,天下变数太多。
而陆景便是最大的变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