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经营,书楼也教出了一位位低头见人间的士子,他们也许尚且年轻,尚且不曾走到大伏乃至整座天下正中心,可他们心中已然有了救世之志,往后总能开出花来。
二三月所为之事,往往**月才能看到结果。
现在时日还早,观棋先生不必忧心。”
七先生白发苍苍,见到越发年轻的观棋先生却还主动开口劝慰。
九先生、十一先生神色平静,眼神中却深藏着落寞。
七先生继续说道:“自夫子登天之后,书楼不再是以前的书楼,立于太玄京中甚至不曾亮出腰间所配君子剑。
现在人间将要起大火,令书楼出去走走,行万里路,平天下不平,也算是极好的事。
观棋先生不必自责。”
九先生、十一先生看向观棋先生。
观棋先生眼神如何,问七先生:“知无先生,我对你有愧,有生之年也许无法为你讨一个公道。
我知道先生体谅我,也知道先生心中必有疑惑。”
“观棋愿意来答。”
知无先生轻轻点头,问道:“陆景并非常人,他承四先生剑骨,明悟人间剑气,也如此先生一般映照人间元星,这是一件好事。
他成为书楼执剑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你要动用书楼之力助他成道,自然也无妨。
可是先生,陆景还不知虞渊,不知炀谷。
十九年以来,你不想虞渊、炀谷中的大局面,妄图挽天倾,妄图活世人。
可现在陆景成了书楼执剑,他却还不知虞渊、炀谷中究竟有什么。
倘若他照见帝星,倘若他成为又一位剑甲商旻,倘若他知道虞渊、炀谷之事,却又不愿肩负起书楼的重担。
我书楼又该如何?”
七先生仔细询问,可他眼中毫无责怪,似乎只是在请观棋先生为他解惑。
观棋先生沉默下来。
九先生也静默不语。
反而是平日里极少开口说话的十一先生却在此时开口,语气还有些急促。
“知无先生,观棋先生还在因令你前往虞渊之事自责。”
“何须自责?这人间是天下人的人间,并非是观棋先生一人的人间。
观棋先生想独自扛起天下,只怕并没有那般容易。
我也是人间生灵,我心中也有肩扛天下的志向,为人间出一出力又有何妨?”
“我知晓观棋先生是因我遭受雷罚之事,不愿意再强求陆景。
可是他若是不知他所肩负的责任,又该如何还观棋先生的恩情?”
七先生这般询问。
十一先生神色落寞。
九先生欲言又止。
观棋先生却摇头。
“天下间的责任若是他人强加于人,那就成了负担,一旦成为负担,走起来便越发坎坷,越发沉重,肩头如负千山。”
“他在陆府读书时我就看到陆景不受恶念所惑,心中有一杆丈量天下万事的尺。
他心中有些你我皆不知的坚持,只要有这一份坚持在,我便不与他多说什么,他自然也会看到许多事,也会亮出自身刀剑的锋芒。”
“知无先生,我已力尽,所幸还有陆景这般心持正气的少年,我选择相信他。
若事不成……哪怕那时我我早已身死,也还请先生在虞渊中痛骂于我。”
七先生沉思。
九先生道:“人间势弱,其实我们已无选择。”
七先生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红光骤然间消退了,他仿佛疲惫到了极点,原本挺立的躯也佝偻下来。
“先生,若事不成,我哪怕成了虞渊中的孤魂野鬼,也绝不会对你不敬。
你与四先生对人间,并非只有一个搬来鹦鹉洲的功劳。”
七先生说话越来越吃力,九先生上前,将他扶到床榻上。
他躺在床榻上,气息越来越急促。
“我极想见大先生、二先生、五先生,也想见我那六兄长,不知他们知不知道我要走了。”
“十余年未曾相见,不知我那六兄长是否已经想通了。”
“老九,下一次灵潮前来,为我多杀几位仙人。
那雷劫着实令我痛苦,时至如今,我仍然记得那痛入骨髓之苦。”
“老师何时来看我?”
七先生声音断断续续,逐渐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好像忘了夫子早已登天,不再人间,想让老师来看他。
九先生握住七先生的时候,站在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