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毕生的心血已然枯败凋零,你如今却不愿看玉仙楼一眼,反而站在这人间的少年前?”
“是不是这少年身死,你才会觉得人间无望,才会再归清都君之位。”
那白头星人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似乎又是在对观棋先生说话。
观棋先生一动不动,依然站在陆景身前。
而猿魁将军却朝前踏出一步,踏出一道道气血涟漪。
“清都君也好,白观棋也罢。
这里乃是天关以内,陆景既然踏入了天关,就绝无走下天关的道理。
我猿魁也好,阆风城主也罢,终究已经登了天,与人间再无关联。
你想要让陆景映照帝星,再走阆风城一遭,我却想让陆景埋骨于此。”
猿魁将军身上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化为一片火烧云。
他站在天空中,一缕气机锁在陆景与观棋先生身上,又转过头来,看向水云君。
以他的脾性,之所以还与观棋先生与陆景说话,之所以未曾动手,皆是因为水云君在此。
他在等待水云君出手,等待风雨笼罩昔日那位天教分付与疏狂的清都君!
“猿魁将军倒是真性情,水云君来此,要亲自斩去窃夺呼风唤雨权柄的陆景。
他却还是想对陆景出手。”
有仙人在心中低语。
正因诸多仙人静静旁观。
这天关以内,竟然生出一种微妙的宁静。
水云君站在云端,低头注视着观棋先生。
即便陆景得了帝星机缘,又映照天上太白、天王两颗星辰,在水云君眼中,陆景终究只是人间的小辈。
这位西楼楼主眼中,似乎只有再归壮年的观棋先生。
玉仙楼白微之也正朝着天关而来。
他落寞的眼神里,还酝酿着许多厌恶。
似乎是在厌恶……陆景让书楼的白观棋生出了更多的希望,让天上的清都君,无法再归玉仙楼。
水云君在等待着白微之。
观棋先生左右四顾,看到云中、山水间、楼阁上、仙境里的众多仙人,又想起了他难以忘却的景象。
“还记得也是在天关前,四先生手持那一把人间剑,满天仙人皆啼血,万里云雾空如也。”
正是因为脑海中关于四先生的景象,令观棋先生越发宁静。
“也好,我来送你下凡间。”
观棋先生眼中并无决绝,也并无孤注一掷,反而荡出希望的华光。
“自今日之后,往后的路你便要仗腰间之刀剑,自己走了……”
观棋先生这般想着。
曾经化身落凡书楼,劝观棋先生带着陆景登天的玉仙楼白微之,越来越近。
水云君风轻云淡,似乎与天上的风云融为一体。
除却天上地下的星光,除却云雾中的风,除去那些旁观仙人的目光。
此处天地,仿若静止。
陆景……在抬头观星。
他身在天关中,距离天上的帝星极近。
不同于他人眼中的朦胧。
在陆景眼里,这一刻大若无边的星辰纤毫毕现。
帝星上萦绕着的神秘华光,扭转着的天地之真都尽入他的眼中。
而除此之外……
陆景还看到那一颗帝星上,还残留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就在方才陆景还在九楚山上看到过。
那是一位身穿长衣,身材高大,脸上又带着慈祥之色的老人。
那人影站在帝星上,朝着陆景微笑,朝着陆景点头。
而这人影旁边,却有一位身穿孺子长袍的青年。
那青年样貌称不上出彩,长发随意被儒巾束起,脸上带着平和笑容,眼中却酝酿着一股不屈意志,令人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忘却。
尤其是他腰间那一柄长剑,宽约两指,却并无剑鞘,银白色的剑身暴露在虚空中,泛着银色的光辉。
而那光辉之下,一道道看似平平无奇,并不流光溢彩的剑光却在缓缓酝酿。
那剑光看似寻常,仿佛来自一位初入神火,尚且无法驾驭太多元气的修行者。
可看在陆景眼中,确令陆景……心潮澎湃。
“那剑气,便是完整的人间剑。”
陆景眼神越发闪亮,他仰着头,就好像是注视着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眼中泛着精亮的神采,注视着那一颗帝星,也注视着帝星上的剑光。
这一刻,他的一缕意念似乎被帝星的星光接引,冉冉升起,飞临帝星,进而化作星光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