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想去行恶,且问过我手中偃青龙!”
……
陆景猜到他一人前去西云海,不曾知会朝中任何人,便斩灭龙宫,必然会引起太玄京中的轩然大波。
他未曾想到,当先谋算他的并非是大伏朝廷,甚至崇天帝关了太先殿门庭不曾接见任何人。
哪怕如此,依然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杀他。
可那太玄京中,并非只有恶人。
亦有人持刀横立太玄京外,喝酒、拔刀、拦住来人。
他坐在龙宫宝座上等了许久,却都不曾等到有其他真龙前来。
龙宫前尸山血海弥散而出的血腥气,令那些原本傲气非常的真龙明白……
那龙宫中,确有一位“有真龙处斩真龙”的人物,此时前往西云龙宫无异于送死。
陆景孤身一人,等了二三日,不见有其他真龙前来,这才站起身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回身看了一眼被他砍倒的珊瑚树。
珊瑚树上弥散着一阵雾气,那些雾气似乎想要聚拢起来,却因为珊瑚树上激荡的剑气与雷光,而无法成形。
“西云龙王本不愿前来杀我。”
“西云莲也许本不愿执掌龙宫。”
“甚至以半龙半人之身复兴龙宫的主意,也是由你而来。”
陆景神念闪过,似乎感知到那气雾中的执念。
他徐徐摇头,弹指之间一道剑气激射而出,瞬间便驱散了那拼命想要凝聚在一起的雾气。
“死而不僵,魂魄作祟者是为妖孽。”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走出已然崩塌一半的龙宫。
龙宫前,西云莲上身挺立,跪坐在原处。
她面色苍白,身上有诸多鳞片浮现,甚至头顶也多出来一根龙角。
可只有区区一根。
西云莲身旁,陈龙泉化身望着陆景,眼里还带着惊叹。
“陆景,我知道你不怕,可在下却十分好奇,你为何不怕。”
陈龙泉语气中带着唏嘘:“大伏龙属皆为一体,且先不提四方海,四方海之上尚且有太冲海,太冲海之上尚且有一座落龙岛。
太冲龙君已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强者,而那更是天下肉身第一。
我知道你是书楼先生,可是……自从夫子登天之后,书楼已然今非昔比。
四先生故去,大先生、二先生、五先生俱都不在大伏,那大伏最风流的观棋先生如今也至暮年。”
“你为何……就不怕?”
陈龙泉询问陆景。
陆景低下头,看着他一只手。
陈龙泉的一只手泛着金黄色,便如若黄金一般。
“我曾在大伏风物志上看到过阁下的名讳。”
陆景并不回答陈龙泉的话,反而询问道:“大伏风物志编撰者曾经为阁下提字,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却持正道,只杀该杀之人。”
“却不曾想,神相极境之下第一人,竟然会托身落龙岛中,甚至目睹真龙行血祭之事而面不改色。”
陈龙泉便如陆景所言,依然面不改色,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陆景,道:“心有所持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修士皆乘时代的风云,被天下风云所裹挟。
我原本想要逆着风云而行,以微毫之力持正道,却发现救二三人,绝不可救世。”
陈龙泉话音刚落。
原本低着头的西云莲猛然抬头,道:“群仙俯视,上一次灵潮,人间已废!
陆景,血祭之法乃是救世之道,只需牺牲那些割去一茬,便又会生出一茬的草民,便自然会有顶峰的强者涌现。”
陈龙泉听到西云莲的话,不置可否。
陆景却笑了笑,这一刻,他眼中充斥着讥嘲,直视西云莲道:“天下九甲、诸多鼎盛强者中可有一位是因血祭之法,而得其道?”
西云莲道:“若你不杀我,我自会以半龙半人的血脉,以血祭之法为根基,走出一片道途。”
“说到底,不过是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而已。”
陆景道:“天下间有得是小民,可是他们都被用于血祭,这人间又与蛮荒何异。
你母亲是凡人,也应当知晓凡人自有自己的喜乐,可在这人间,战马践踏他们、仙人也许在为他们降下灾祸、朝中的大人们视他们为棋子。
可他们仍然能如野火一般,风吹过,便又携来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