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乃是太玄京繁盛如若天上仙城坠落凡间。
其二乃是太玄京有一座书楼,教化天下,夫子登天,天上修文数十载,天上仙人也要与他请教。
至于其三……”
陆景顿时反应过来,他在查阅殿前试时,三十五年前一次殿前试出了一位元神、文试双甲,又得朝中诸公躬身请教的少年,而他得此罕见的优胜之后,并不曾加官进爵,而是向崇天帝求了一袭白衣,求了佩剑权柄。
陆景之所以想要参加殿前试,就是受了三十五年前那位少年的启发。
后来,据说那位少年因为一桩事,离开了太玄京,负剑而行天下。
于是天下间,就多了一位负剑儒生。
“至于其三,便是昔日太玄京中佩剑白衣!
三十余年前,天下皆知这位白衣之名,他被称之为大伏白衣,属实令人钦佩。”
“景公子,你剑气壮烈,腰佩长剑,可斩妖孽可直问显贵者……而且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和那昔日的大伏白衣确有些相像。”
叶舍鱼前半句倒也是正常的夸赞,后半句又随了本性,开始着重于陆景的样貌。
陆景听到叶舍鱼的话,正要说些什么。
叶舍鱼却又再度摆了摆手:“不过随心之语,景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走了。”
她话语至此,并无丝毫迟疑,就此离去。
陆景望着叶舍鱼的背影,摇了摇头。
“叶舍鱼……舍鱼而取熊掌也,倒是个好名字。”
正在这时,远处一点火光乍现,落在陆景身前。
陆景探出手,小小的濯耀罗落在他的手中,濯耀罗看似十分疲倦,原本浩瀚的气血波动此刻也有些萎靡。
“谢谢你。”
陆景用手指逗弄了一番濯耀罗,笑道:“正因为有你在,在许多事上,我才能肆无忌惮。”
却不知濯耀罗是否听懂了,陆景用手指逗弄他,他便躺在陆景手掌上左右翻滚,显得颇为开心。
陆景确实从心底感谢濯耀罗。
濯耀罗是因为四先生而跟随陆景,对于陆景的请求却称得上有求必应,平日里对于陆景也极为亲近,就好像是一只石头小猫一般,除却陆景修行、读书时,偶尔还会跟在陆景身后。
“等回去了,我也为你造一处屋子,你是要大些还是小些?”
陆景将濯耀罗放在肩头,眼中还带着笑:“其实你来了院子里,是一件大好事。
青玥有了陪伴,许多时候你也能护着她和我,只是我啊……目前还帮不到你什么。”
“先生……”小小濯耀罗,就好像是一个拇指般大的玩偶,坐在陆景肩上,侧着头望着陆景。
陆景仿佛听懂了,应了一声,道:“可以,明日我就寻来些木材,为你造一栋小屋,你若是喜欢那长生花,可以住在长生花下。
这样一来,家里便算是有三口人了。”
“先生……”濯耀罗回应。
陆景就这般肩上坐着濯耀罗,一路朝着空山巷而去。
却不知为何,原本缓缓行路的陆景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上并无什么异常,陆景却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多虑了?”
陆景查知到元神并无异动,也就不再多想,继续走向养鹿街。
而天空中,一道月色光芒一闪即逝。
空山巷墙头的裴音归睁开眼眸,眼中多了些敬佩之色。
“景公子就如含采所言,确实不同于常人。”
裴音归思绪闪过,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
“面对那等威压深重的甲士,景公子都能面不改色,又有一身正气如虹……”
她正这般想着。
突然小院中传来一声轻呼,裴音归眉头微皱,翻下墙去。
进了房中,却发现含采姑娘满头大汗,正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裴音归点燃烛光,坐在床头。
含采落下泪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公主……我梦见月宫中的人都死了,他们的头颅都被摆放在花园中,臭气熏天,引来许多苍蝇……”
“君上就站在那花园前背着双手,欣赏着那些死人的头颅,他的眼睛一片血红,满是血丝遍布,他疯了,成了魔头。”
“含采,不用怕,有我在。”裴音归轻纱飘飘,语气中带着些笃定:“你忘了吗?我也会杀人,我会杀掉所有含着恶孽的人,会杀了铸白骨宫阙的人,也会杀掉坐在宝座上的王,你……不用担心。”
含采剧烈的喘息声,逐渐平缓下来,她望着裴音归,忽然低声问道:“小姐,人死了,是什么样的?”
裴音归沉吟了许久,道:“对于许多人来说,人死了,就好像水消失在了水里。”
含采突然觉得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悲哀。
她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又抬头问裴音归:“小姐,我能看一眼广寒宫吗?”
裴音归拇指摩挲手上的戒指,一把月色大弓出现在她手中。
含采也抬手抚摸着这把大弓,想起那一夜,大火滔天,身前这看似娇弱的小姐,便挽开大弓,射穿了那腌臜士大夫的头颅,杀掉了他替齐渊王养出的恶鬼,斩掉了同样身着红衣的人魔。
于是,含采心中突然安定了许多,旋即眼中多了些遗憾:“只是可惜了,月光清冷,广寒宫中养育着清冷的正气,却也如月光般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