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爵士……我得承认,你的出场方式的确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因为在我这辈子参加和举办过的所有宴会中,把巨龙作为交通工具的您还是第一个。”
克里斯皮安爵士强忍着内心之中对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恐惧,努力想要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并且还试图用语言营造出一种轻松幽默的氛围。
当然,如果他的腿和隐藏在宽大袖子里的胳膊不抖动的那么厉害,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
没办法!
巨龙的龙威就算是低级的职业者都无法豁免,更不用提连职业等级都没有的普通人。
能做到站在一条成年绿龙面前没有立刻转身逃走,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有勇气了。
不管怎么说,克里斯皮安爵士好歹也是在云雾山区见过白龙突袭和百足魔虫冲锋的场面,这点胆识还是有的。
左思笑着拍了拍绿龙的脑袋,示意其到树林里多躲开人类的视线,然后才走到近前笑着解释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要知道从阿斯卡特拉赶过来,就算骑马至少也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而且我之前没有到过这里,无法使用传送魔法,只好选择骑龙飞过来了。”
“哈哈哈哈!好吧,看来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提前派一辆马车去城堡那边接你。”
随着绿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克里斯皮安爵士终于彻底恢复过来,主动把这场小小骚乱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很显然,他忽略了施法者与普通贵族之间迥异的思维方式。
两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后者通常在意的是“体面”跟“排场”,而前者在意的是效率。
要知道就在巨龙降落的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旁边牲口棚里的马匹有不少都由于受到惊吓开始乱跑,负责照料马匹的仆人则玩命在后面追。
毕竟这些马有不少都是前来参加宴会宾客们用来拉车的名贵种马,每一匹的价格都不会低于一千金币。
如果弄丢了赔钱是小事,让主人丢了面子才是大事。
站在门口简单寒暄了两句,克里斯皮安爵士立刻拉着左思走进庄园别墅的客厅。
刚一进门,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客人们纷纷停止了一切动作,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门口。
确切地说,是投向左思这个剧毒与魔法女神选民的身上。
尽管他来到阿斯卡特拉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却已经干了不少让这些顶级权贵感到瞠目结舌的事情。
尤其是借题发挥,利用使节团遭受袭击的事情打压博德之门,并使其被迫做出巨大让步,成功赢得了不少大贵族和商会的赞许。
今天之所以召开宴会,除了向其讨教在不发动战争的前提下如何打压竞争对手之外,未尝没有接纳其正式进入安姆上层统治阶级圈子的想法。
出于主人的基本礼貌跟责任,克里斯皮安爵士先是当中向所有来宾介绍了一下左思的身份,紧跟着便直接挡下了所有试图上前搭讪的家伙,迅速来到位于二楼的书房。…
二十几个看上去从四十岁到六十岁不等的中老男女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就是脚下这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同时也是各大家族的领导人。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六人评议的成员隐藏在其中。
克里斯皮安爵士不厌其烦的一个接一个为左思引荐。
光是这个整个过程就持续了十几分钟。
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而是面带微笑耐心等待。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一名看上去有六十岁出头的老人率先开口说道:“诸位,我们都是安姆最富有权势的名门望族,其中有不少家族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朔到卡林杉夏恩王朝的末期。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的理由,相信不用说诸位也明白。
就在不久之前与博德之门的谈判中,剧毒与疾病女神塔洛娜的选民,尊贵的索斯阁下,用他高超的智慧和与政治手腕,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他在谈判桌上拿到了我们在战场上都没能拿到的东西,那就是逼迫博德之门在贸易和关税方面做出的大幅度让步。
毫无疑问,这次无论是在外交方面的操作,还是在经济领域的打击,都让我们的竞争对手吃了一个大亏。
尤其是联合其他城市和地区的商会抬高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彻底分化瓦解博德之门底层民众和商人阶级的关系,给了我们一个全新的思路,并且还成功激化城市与周边地区农民的矛盾。
正因为如此,所以博德之门那些愚蠢贪婪的公爵才会不得不选择退缩。
因为他们统治的根基被动摇了。
通过这个例子,我们可以总结出许多有用的经验,然后用在其他竞争对手身上。
毕竟发动战争是最愚蠢的做法。
不但投入的成本太高,并且就算赢了也不一定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我完全同意。”另外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四十岁男人略微点了点头。“对于我们来说,获得在某个地区的贸易支配权,永远比实际占领并管理它能赚到更多的利润。这是很早以前就证明过的真理。而且在经济领域,除了桑比亚那些寡头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和城邦是安姆的对手。”
“说的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天邀请索斯阁下大驾光临的原因。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掌握着许多我们不了解的见识和珍贵知识。”旁边五十岁上下的女性贵族也跟着附和道。
“那么索斯阁下,能麻烦给我们解释一下,当初您是如何在复杂的局势下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吗?”为首的老人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询问道。
左思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实际上并没有在座诸位想象中那么复杂。
向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施压,无外乎以下几种选择。
第一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军事施压,也就是以强大的暴力让对方感受到毁灭与死亡的威胁,最终因为恐惧而不得不退缩。…
当然,就像这位爵士说的那样,发动战争的成本太高了,同时风险也非常大。
大到几乎没有多少国家和城邦能够承受得起一两次惨痛的失败。
先不提粮食、铠甲、武器和各种物资的损失,光是抚恤金和那么多青壮年劳动力的死亡、被俘,都会对政府的威信造成巨大打击,甚至是动摇统治的根基。
除此之外,长期维持一支庞大且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会对财政造成巨大压力。
所以战争永远是最后迫不得已的选项。
相比之下,第二点外交方面的施压就容易很多。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首先要有一个充足且不容置疑的正当理由,然后把自己摆在正义的一边,将对方塑造成邪恶的坏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进行批判。
其次是制造和裹挟舆论,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然后调动民众的共情心里,让他们跟着一起谴责某个国家或者城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竭尽所能去拉拢周围其他势力,尤其是那些善良阵营的教会、组织,通过各种手段迫使其进行表态。
当以上三点要素齐备的时候,这个国家或者城邦就会不可避免陷入外交孤立,以及道义方面的绝对劣势。
这个时候就可以紧跟着发动第二步,也就是经济方面的制裁,同时分化瓦解敌人的各个社会阶层、挑起并激化内部矛盾。
让他们不仅不能团结在一起共渡难关,而且还会相互指责、相互敌视。
众所周知,在大多数底层平民的眼中,坏人是没有人权且不值得同情的。
成功塑造了一个邪恶的国家和城邦后,我们就可以联合周围其他地区的商人,对其进行各种各样的打击。
比如说突然限制一些粮食、食盐、布料、钢铁等生活必需品的流入,然后借此机会大幅度抬高价格,造成人们生活成本的提高,进而导致社会层面的动荡和不满情绪的积累。